故意为之?
赵奇珍想到墨承影,他为人虽然狡诈多变,于感情上却很直白。
相爱时,举国相赠,不顾朝臣阻拦,让沈雁归一介妇人上朝议政。
出席区区宫宴,还需要玩手段?
没必要。
何况乌达摩壑王确实当众,为自己妹妹丹珠请命。
沙屠鲁虽是弹丸之地,可是全民皆兵,个个身手了得,而且他们培养死士也很有一套。
摄政王又不是个傻子,怎可能放着人才不要?
万国宴必然要带王妃出席,这除夕家宴、群臣宴,便不可能换人。
只是这些话,赵奇珍不必对一个棋子多言。
“无妨,不差这一两日。”
借着节下宴会,再观察观察,还更稳妥些。
赵奇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放到桌面,“眼下正值年节,想必府上正忙,不知道安先生可方便出府?”
陆安用回答:“府上而今都是沈二小姐当家,鄙人通行无阻。”
“安先生常在市井行走,想必人脉广博,便有劳先生。”
赵奇珍两指并拢,将信推到他面前,又让小厮给了他一沓银票。
“先生只管放开了去做,银钱不是问题。”
陆安用看到这一沓银票,眼睛亮了一下:
他们这些做土匪的,拼死拼活赚那几个血汗银子,抢了这拨,还不知道下拨什么时候来。
还是当官好啊,明抢还不费力。
赵奇珍先行一步,带着小厮,从东南门低调离开。
陆安用留坐片刻,拆了书信,看完之后,手指点着桌面,面有愁色。
信中所述很简单,事情也不难办。
若在陵州,陆安用一夜之间便能叫全城皆知,可这里是京城,他的人手有限。
他得想个法子,找人帮自己把这些谣言传出去。
陆安用决定去大街上转转。
他从西北门离开百花深处不多久,南门便有人架着驴车出门送酒。
……
马车徐徐赶到摄政王府侧门外。
“来者何人?”
“锦绣坊掌柜,半个月前王爷和王妃在锦绣坊定制了两套衣裳,奴家特意给王爷王妃送来。”
杜清徐将入府名帖递出来,侧门打开,马车入内。
因着身份低微,她的马车只能停在后院统一之所,而后步行去君临苑。
隔着微雨湖,沈清月看着杜清徐,“那是谁?”
“回沈二小姐,那是锦绣坊的杜掌柜。”
“素日去锦绣坊连杜掌柜的面都难见,没想到她会亲自过来给姐姐裁制衣裳。”
丫鬟听出沈清月话中的醋意。
冯妧清出事之后,摄政王府的眼线尽数被除,剩下的都是精挑细选而来。
谁会是傻子呢?
尽管现在王爷和王妃真的闹了矛盾,可王妃就是王妃,一日在那个位置上,便一日不是她们这些奴婢可以议论的。
丫鬟并未顺着沈清月的酸话去说,而是道:
“向来摄政王府要的东西,没有哪家掌柜敢不亲自上门?”
“倒也是。”
沈清月合上手里薄薄的账册,“回头我可以让她帮我做套衣裳吗?”
她已经很有女主人风范了。
丫鬟有些不敢应话,“王爷而今待沈二小姐亲厚,沈二小姐想要什么,只管同王爷说便是,奴婢想,王爷没有不应的。”
推给王爷,便没有自己的责任了。
芳音附和道:“是啊,小姐而今深受王爷喜爱,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王爷也会命人去摘来呢。”
她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府上丫鬟。
王爷待王妃,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而且非得亲自去摘。
摘完还得放在胸口捂着,生怕星星不热不发光。
哪里肯假手于人?
丫鬟瞥一眼沈清月手里的账册,想必近来账房那边头疼得紧,年关本就事多,还要单为她做几本假账。
而这位沈二小姐,将军府嫡出,从小在侯府养大,竟轻易便被金银外物蒙蔽双眼,连王妃刚入府的三分谨慎都没有,毫无自知之明。
就这还想做王妃?
悬。
?君临苑。
墨承影本就不是为了囚禁沈雁归,只是不安全感作祟,怕她会跑、怕会失去,才下令重兵围着君临苑。
什么送出去的东西全都原封不动退回,更是无稽之谈,墨承影恨不得将他家卿卿送来的东西,全都供起来好。
是以君临苑这边,除了限制王妃出府,其他并不十分严苛。
而之所以造成君临苑禁止出入的错觉,根本就是因为君临苑本身够大,沈雁归有忙不完的事情,压根懒得出门。
杜清徐将丫鬟留在院中,亲自抱着衣裳进殿。
早在冬月,杜清徐便已经同绿萼核过账目,这个月月初,她又给沈雁归完善后的未来规划,此时不必多提。
沈雁归试衣裳的时候,她在旁汇报百花深处兰蕙居的事。
百花深处选址巧妙,处处戳中官老爷们的喜好,简直就是为这些个官大人特意建造,怎可能是一家普普通通的酒楼?
这背后的东家,就是沈雁归。
沈雁归为了搜集信息,特意为官老爷们选下此地,但她从不出面。
在百花深处的那位“东家”、实际上的掌柜,确实是一位孀居妇人,她是杜清徐举荐的,名叫余晚晚。
人品可靠、非京城人士。
无论这些官老爷怎么查,余晚晚都只会是孀居妇人,不会发现任何其他问题。
“他虽然将信件烧毁了,但是纸灰完整,依稀可以辨别上面的字迹。”
杜清徐将一张叠好的信纸递给沈雁归,“这是晚晚对着光抄下来的。”
沈雁归瞧了一眼:“得传国玉玺得天下?”
“是。”杜清徐老实道,“就这么一句,搞得神神秘秘的,晚晚和我都没有参透其中深意。”
话都摆到字面上了,能有什么深意?
他们散播这句话的用意,大抵只有一个——
墨家得位不正,不过是乱臣贼子谋朝篡位,人人得而诛之。
王朝创立本无所谓得位正不正,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赵奇珍这些人,应该是在为自己的谋逆事业做铺垫。
沈雁归笑了一声,“这衣裳做得很好,跟新嫁衣似的,我很喜欢。”
她抬手转了一圈,“每次和王爷一同穿吉服穿朝服,穿一类衣裳的时候,总有种新婚的错觉。”
杜清徐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也不纠结那句话的意义。
“王爷和王妃比翼连枝、浓情蜜意,可不就是新婚夫妻么?”
她双手合十,“民妇听说民间好些地方,已经不拜和合二仙,改拜王爷和王妃了。”
这事有待考证,但是纪州确实修了天妃庙,百姓以香火供奉。
王爷沾了夫人的光,也在庙里。
沈雁归笑道:“王爷那套我明日拿去宫中给他试试,若有问题,自会派人去寻你。”
这话意为:若有需要她们做的,自然会派人告诉她。
杜清徐:“是。”
与南褚一战势在必行,沈雁归要在大战之前,狠赚他们一笔。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赫连珏为大战做准备,这两年必定在大量囤粮。
哪个朝堂没有几个蛀虫呢?
粮食有的赚。
此外,南褚普通士兵需要自己购置甲胄、兵器、马匹……等一应装备,马匹动手脚很容易被发现,但是其他东西就未必了。
大夏有成人之美,这些东西,沈雁归“送”了。
两人为着做一名出类拔萃的奸商,且能够在南褚瞒天过海,好一番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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