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女医阿月

挑了个良成吉日,容晚玉开设的医馆名定石蕴堂,正式开业。

坐诊大夫,仅容晚玉一人,药童学徒倒是招了好几个。

出此外,容晚玉特地将方嫂子也放到了医馆,负责一切杂务。

这些半大不小的女娃娃,都是花掌柜想尽办法招来的。

法子也简单,只稍传出风声,石蕴堂的学徒,管吃管住,每月有工钱,随大夫出诊可另得佣金。

这招工条件往平头百姓里一传,不少人家都争先恐后地将女儿往石蕴堂送。

特别是那些家尽贫寒的,惯常视女儿破财无用的,或者真心想让女儿谋一条生路的,送来的女娃娃最多。

容晚玉也并非所有人都收,而是挑选了一番,看看这些女娃有没有学医的天赋。

只稍考教她们的记性如何,行动是否细致,有没有耐心,便算基本过关。

有些实在没有天赋的,若是个踏实能吃苦的性子,也留下了几个帮着炮制药材。

然而学徒好招,大夫难请。

学医到底也属工匠,向来有传男不传女的习惯,便是医学世家,也少有女子习得医术。

多半也同宫中的女医一般,会些推拿针灸之类的手艺,大多只做立身的本事,不会想着挂诊坐堂。

“小的有负所托。”花掌柜看着石蕴堂一屋子的小丫头,有些汗颜,但也实在叫苦。

世上便没有只有女大夫的医馆,实在为难。

容晚玉却不急,她摸了摸还怯生生的学徒们的小脑袋,让方嫂子将大堂内摆上几张桌椅。

“日久见人心,如今石蕴堂才刚开始,咱们不急。”

石蕴堂开张后,看热闹的不少,来看病的是一个也没有,如若不是容晚玉的医术曾得陛下赞誉,容束也不肯答应她做这件事。

容晚玉将医馆大堂当做了学堂,先教起了小学徒们习字,用得书册不是开蒙常用的《千字文》,而是医书中的启蒙读物《药性赋》。

对于初学者而言,用医术开蒙再合适不过,这些女娃娃都是贫苦人家出身,几乎就没有识字的。

若不先识字,也难谈学医。

于是朗朗日下,就见医馆里一群女娃穿戴着一模一样的干净布衣,将头发束成发髻用蓝色布巾包裹住,摇头晃脑地念着医书,习着大字。

不像医馆,更像学堂。

很快容晚玉就等到了第一位客人。

来者看着年岁不小,妇人打扮,穿戴齐整,规矩派头很足,却只是一府的仆妇。

“容小姐,我家公主有请。”

“有劳稍候。”容晚玉整理好药箱,点了一个这几日学得还不错的小丫头,跟着一起上门问诊。

门外停了马车,立着一个十分招摇的凤纹旗,一路行驶,行人纷纷侧目避让,最终停在了平阳长公主的公主府。

仆妇领着容晚玉和学徒,一路所见,雕梁画栋,满园奇珍异宝,文人求之不得的名家墨宝,随意地被挂在墙上作赏,寻常人家难得一见的外域花草,满园便是,还有些样貌奇异的飞禽走兽。

容晚玉还是头一回来长公主的府邸,步履匆匆也没错过风光,看得津津有味。

跟在她身边的小丫头则目不斜视,只盯着自己脚下三分地,生怕冲撞冒犯,直到容晚玉停下脚步也未察觉,一头撞上了容晚玉的腰肢。

“无妨,你在外厅等我便是。”

容晚玉安抚地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自己拿过药箱进了内屋。

长公主横卧在一张圆形床榻上,周遭垂有层层叠叠的纱幔,听见仆妇报容晚玉已到,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容大夫,便随意看看吧。”

一只纤细白净的手从纱幔中伸了出来,搁在了软枕上。

容晚玉垂目上前坐下,伸手搭在了那只柔荑上,映入眼帘的就是被凤仙花淬染过的指甲。

仆妇在一旁并手而立,屋内安静得针落可闻,半晌,容晚玉才收回手。

“脉搏略平,有气虚之象,平日易失眠盗汗,气血不足,是劳心所至,姑娘该放宽心,多调养休息才是。”

听她并不尊称公主,而是一句姑娘,平阳公主便是爽朗一笑,一把掀开了纱幔。

只见平阳公主坐卧一旁,身旁还有一个肤白胜雪,瞳色殊异,一头棕发的女子,至多不过双十年纪,气质疏离淡漠。

“阿月,你看,容大夫都说了,你平日该少操心才是。”平阳丝毫没有捉弄人被拆穿的尴尬,反而窃笑不已。

被唤作阿月的女子忽然反扣住容晚玉的手腕,淡淡开口,音色悦耳,咬字却有些奇怪。

“夜夜难眠,梦魇缠身,也是劳心所至,这位小姐,亦该宽心。”

竟也是一口道出了容晚玉的症结所在。

医者难自医,容晚玉从重生后便有如此症状,只是到底是思虑过甚,药石难医。

“好了好了,两位都是极好的大夫,容本宫给两位引荐彼此。“

平阳公主利落翻身,让仆妇奉上好茶点心,先指着阿月道:”这是本宫以前从战场上俘来的异族医者,名字太长,难记,本宫唤阿月。“

又指了指容晚玉道:“旧友之女,陛下亲赏过的女大夫,容晚玉。”

半点没提容家嫡女的身份,在平阳眼里,容家这般毫无根基的官员之家实在不入眼,还不如钟宜湘之女的身有来头。

介绍完彼此,两人互相礼貌问好,长公主又转向容晚玉,“你如何知晓诊脉之人不是本宫?”

容晚玉浅饮清茶,“长公主骁勇善战,脉象不该如此虚弱。再者,公主常练兵,更不会涂抹指甲。”

阿月看着自己粉粉嫩嫩的指甲,拧起了眉头,“我也不涂,是小姐强迫。”

阿月口中的小姐,是长公主和驸马唯一的女儿,年仅五岁便已封郡主的明月郡主。

“父亲寿宴一见,多亏长公主仗义执言。晚玉本想替公主诊治一番,以报其恩,没想到,竟是让公主用来摆擂台了。”

容晚玉知晓长公主的性子,直言不讳,她确实没想到今日还能碰上另一位女大夫,还是异域女子。

本想着若能替长公主调理安康,这名头在京城也算打下来了。

平阳长公主笑着摆了摆手,“你的医术,有陛下金口玉言,本宫何以不信?只是本宫答应过阿月,此后安泰皆交付于她罢了。”

解释完,公主又笑着指了指一旁默默喝茶的阿月。

“今日召你来,是想给你介绍个帮手,你不是要招女大夫吗,阿月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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