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乍晴时,宫中热热闹闹地准备着二皇子和容家的订婚宴。
在皇帝的叮嘱和娴贵妃事无巨细的操持下,这订婚宴办得甚至比年节还热闹。
宫女太监们穿梭在打扫一新的宫殿中,将红绸高高挂起。
又用了以名贵丝绢制成,足以以假乱真的绢花点缀在外。
虽是初冬时节,放眼望去,却似如春之景,一派欣欣向荣。
天刚蒙蒙亮,娴贵妃就派了嬷嬷,领着数名宫女,捧着各色物件儿往蒹葭宫去。
惠嫔为主位,自当出面相迎,见着昂首阔步而入的嬷嬷,故作不解,“嬷嬷这是何意?”
“奴婢是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给永宁县主梳妆打扮。”嬷嬷毫无顾忌地打量了一圈蒹葭宫内的陈设,嫌弃地皱了皱眉。
“有劳惠嫔娘娘,让县主快些出来准备吧。”
“嬷嬷有所不知,县主三日前感染风寒,至今也未大好,太医嘱咐需多休息,这个时辰还未起来呢。”惠嫔淡然一笑,依旧站在原地。
“这些,嬷嬷放下吧,本宫稍后会转交给县主。”
嬷嬷见惠嫔推三阻四,心中不快,冷哼一声。
“惠嫔娘娘,奴婢领得可是贵妃娘娘的差事。县主便是此时还在休息,爬也得爬起来受命才是。”
说完,抬手示意带来的人,竟是打算直接闯入内室。
蒹葭宫的人见她们来势汹汹,自然也不愿想让,站成一排堵在了门口。
“你们反了不成!”
“嬷嬷这话,可说不得。”从容却有自带威严之语从内室响起。
容晚玉穿着一身素雅装扮,从内室慢慢走了出来。
蒹葭宫的人见她出来,才让开一条道,分立两侧,依旧防备着娴贵妃的人。
容晚玉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嬷嬷,“嬷嬷既然是受贵妃娘娘之命,这句反了,是不是有些失言了?”
不等嬷嬷反应,容晚玉给出解释道,“贵妃娘娘虽代行皇后之责,但毕竟位不同。惠嫔娘娘身为一宫之主,和贵妃娘娘差的只是位份,而不是身份。”
“蒹葭宫的人,只以惠嫔娘娘为主。惠嫔娘娘只以陛下为主,不知嬷嬷这句反了,是把自己和贵妃娘娘放在了什么位置呢?”
宫中人最爱讲究身份地位,这也是他们最忌惮之事。
容晚玉的话,便是给嬷嬷和娴贵妃扣帽子。
再是强词夺理,这话中的脏水,嬷嬷是半点不敢沾身的。
“奴婢失言,还请惠嫔娘娘和县主莫怪。”嬷嬷是宫中老人,自然知道容晚玉话里明晃晃的陷阱,咬咬牙吃了这句闷亏。
她随意福了福身,盯着容晚玉板着脸道,“见县主伶牙俐齿,想必身子也大好了。今日订婚宴贵客颇多,马虎不得,还请县主随奴婢重新梳洗打扮一番。”
容晚玉摊开手,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又扶了扶头上的钗环,半点没有领情的意思。
“今日是二殿下的大喜日子,本县主如何,倒是不劳贵妃娘娘操心。如此这般,甚好,这些物件儿,还请嬷嬷从哪儿拿来的,从哪儿送还吧。”
在嬷嬷眼中,容晚玉这德性就是让自己热脸去贴冷屁股。
上回在御花园,她便被容晚玉讽刺了一番,今日又来一遭,只觉得自己的脸面简直被她踩在脚下。
“既然县主不领情,那奴婢便先退下了。”
嬷嬷心中暗恨,左右自家主子对这未过门的儿媳妇也没什么好脸色。
自己只需回去添油加醋一番,主子自然会将气撒在容晚玉身上。
等今日订婚宴一过,便有她好果子吃。
娴贵妃的人离开后,容晚玉才将一身的刺收敛了起来。
转身对惠嫔福了福身,“这几日,在娘娘此地叨扰了。”
“这有什么,你是个好孩子,能在蒹葭宫陪本宫说说话,蒹葭宫也热闹些。”惠嫔扶起容晚玉,言语不乏关切。
“今日订婚宴后,本宫便会去觐见陛下,请求陛下放你出宫。”
容晚玉点点头,也不说太多的客套话,只是笑着道,“臣女给娘娘开的调理方子,娘娘可得按时服用,日后得闲,臣女定进宫多陪娘娘说说话。”
订婚宴的时辰将近,两人便没有再多闲话。
容晚玉返回内屋,稍作调整。
一名相貌平平的宫女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给自己斟茶。
“你吩咐的,都备好了。”
声音,赫然是醉花隐中鼎鼎大名的花魁十八。
“有劳。”容晚玉看着镜子,将一支珠钗取下,更显得素净了几分。“也许,咱们准备的用不到,不过防患于未然吧。”
打点好后,容晚玉带着十八,和惠嫔娘娘,一起前往举办订婚宴的宫殿。
此次订婚宴,皇帝为了彰显澧朝国威,向北域昭显澧朝对北域不屑一顾的态度,特地大办一场。
宴请宾客,也皆是来历不凡。
皇室中,除了皇帝和娴贵妃外,还有惠嫔等高位妃嫔,以及平阳长公主和宁安公主,和诸位皇子公主。
文武大臣,参宴者,则大都是二皇子一党。
容家作为亲家,永宁侯府之人作为母家,自然也在其列。
除此外,便是硕国皇子齐鸣竹,以及夜鹮国国王,为使臣代表。
其中,容家因身份特殊,一大家子人提前入宫,先在偏殿稍事休息。
容晚玉和惠嫔娘娘暂时作别,先去面见长辈见礼。
“祖母,父亲母亲。”容晚玉走到三人面前,缓缓俯身。
今日,可见祖母萧老太太以及父亲容束,都隆重地打扮了一番。
萧老太太知道要见皇帝,也不故作廉洁了,特地让府里赶制了最华贵的一件衣裳,免得给自己儿子丢脸。
只有钟宜沛,穿着打扮一如往常,不过因入宫,格外郑重了些。
容束见容晚玉一身素净打扮,便蹙起眉头,压低声音问询道。
“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怎么穿得这么随便”
容晚玉眨了眨眼,似乎不觉得自己的打扮有什么不对,“今日,是咱们容家的大喜日子。父亲和祖母如此隆重,女儿怎好抢去长辈的风头?”
容束被容晚玉胡诌得有些无语,碍于身在宫中,也不好当众训子,只能按捺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