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询被十八赶入密道后,犹豫许久,还是折回了醉花阴。
挨了十八一顿训,想起容晚玉平日一副主意极大的样子,终究没有阻拦她的计划。
但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抢了十八在外望风的差事,提着一壶酒作掩饰,守在田康所在的房间外。
他亲眼看见完全不同于平日打扮的容晚玉袅袅娜娜地走进房间,默默握紧了拳头。
一开始,还能听清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笑声,似乎相谈甚欢。
到后来,渐渐有了砸东西的声音。
第一个酒杯应声而碎时,姜询便倏然起身,但是没听见容晚玉的铃铛声,还是忍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屋内叮铃哐啷一通作响,姜询再耐不住,破了窗纱,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结果一看,便看见田康那张癞蛤蟆脸都快要贴到容晚玉的脸上了,容晚玉的手里还握着一个碎瓷片。
姜询看来,便是情形坏到容晚玉要动手自保,但若真伤了田康,那事情便闹大了。
到时候田康向醉花阴要一个星儿,醉花阴可交不出来。
如此作想,再等不下去,一脚踢开门,上前拽住容晚玉握着碎瓷片的手,将人直接拎到了怀里。
“让爷好找啊,原来我的星儿在这儿。”
容晚玉没防备被拽了起来,跌入姜询的怀里,下意识抬手就想要给姜询来一下,看到他担忧的眼神后,才忍住垂下了手。
田康此时已经醉地爬都爬不起来了,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男女,只觉得一会儿是两个人,一会儿是四个人。
容晚玉见局已破,再不能从田康嘴里问出些什么,不免觉得可惜如此良机。
瞪了一眼姜询后,将人推出了房间,将田康一人关在了屋子里。
“殿下,我刚要问出重要消息,你怎么就进来了?”
姜询自觉自己是英雄救美,如及时雨一般,却被容晚玉毫不留情的指责,心生几分委屈。
“我看见他都快轻薄于你了,你还要拿利器自保”
“哪来的利器?”容晚玉抬起手,这才发觉自己还握着碎瓷片,看清伤口后才后知后觉感到疼痛,倏然松开了手。
姜询看她浑然不在意自己伤势的模样,有些来气,伸手撕下自己内衬的一截儿衣袖,熟练地给她包扎伤口。
开口却是道歉,“行行行,都怪我不听指令贸然坏了你的好事,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如此不像道歉的道歉,容晚玉还是第一回听见。
看着四皇子难得放下身段给自己包扎,容晚玉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到底是借别人的地盘办事,姜询虽然打断了田康的回答,但容晚玉心底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眼下田康的状态,根本问不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何况他亲口所言,容晚玉也不会选择全然相信,还得再自己查证一番才行。
待姜询包扎好,容晚玉也已经在心里将这件事理顺。
姜询还犹豫着自己刚刚道歉的态度是不是不对,要不要再说几句赔不是的话,就见容晚玉忽然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虽然隔了好几层衣服,姜询还是觉得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开口甚至有些结巴,“你你想干嘛?”
容晚玉将人往田康房间带了几步,然后松开手让出了一个身位。
“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殿下该干什么。适才从田康口中,我得知不日北域各部族的使臣便要进京,殿下如今在礼部任职,招待使臣的差事可会落在殿下头上?”
容晚玉这话题转得太快,姜询愣了片刻才跟上她的思路。
容晚玉得到的消息不错,也正是姜询有些烦心之事。
如今他居于太子之下,便是想借太子之力和二皇子打擂台,最好两人斗个两败俱伤,自己再收渔翁之利。
接待北域使臣的事,看起来似乎是个美差,但若姜询当真办得圆满,第一个心生不满的,不会是二皇子,而是太子。
跟在太子身后多年,姜询对太子和父皇一般狐疑的性子了如指掌。
他能容忍一个草包弟弟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自己吃肉弟弟喝汤。
但绝不容许这个草包弟弟有一天展露了自己的才华,哪怕只是具备一个皇子最基本的素养。
话说回来,若故意办砸这差事,更是不妥。
北域部族虽如今一盘散沙,不如澧朝强盛,但毕竟是异国番邦,自己办砸这差事,便是露怯于外族,打得是澧朝的脸面。
“是有这么件事,但是这跟田康有什么关系?”姜询想起这件烦心事,下意识就蹙起了眉头。
容晚玉神秘莫测地点点头,一副神棍模样,“若在陛下交办之前,殿下因为青楼女子和首辅之子大打出手,闹得满城风雨,那陛下可会改变主意?”
姜询听见容晚玉的话,先是一愣,尔后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容晚玉。
“你这法子,只能说不好不坏,虽可摆脱这件差事,但也会坏了本殿下的名声。再说,你让我去揍田康,难道没有私心?”
容晚玉很想说一句,殿下您的名声真的不用败坏,已经不能再坏了。
但是要让尊贵的四皇子当打手,自然不能如此打别人的脸面。
容晚玉挥了挥自己被包扎的手,“私心,是有那么一点,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替殿下排忧解难。”
看着容晚玉不复适才被自己从屋里拉出来的异样,姜询心里不知不觉轻松了许多,也恢复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
直起脖子,松动松动肩膀,然后假咳几声。
容晚玉会意,用自己仅剩的好手,给四皇子捏了捏肩膀,“您一会儿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只要别打出人命,都行。”
身为大夫,容晚玉捏肩的手艺自然是不错的,只是某人心里有鬼,只觉得容晚玉碰过的地方一阵酥痒,不敢再作怪,抖落了容晚玉的手。
“行了行了,这种事本殿下还用你教,你这按得跟没吃饱饭似的,在外面等着吧。”
说完捏动指节,咔咔作响,笑得不怀好意,踏入了田康的房门。
那副模样,活像个踏入闺阁的采花大盗,雷得容晚玉一激灵,搓了搓自己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