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和离。”江婠绵声音闷闷的,倍感委屈。
被握住的手倏然一紧,江婠绵抬眼看去,陆珩眼角眉梢都似冰雪凝结,她不由自主心颤,想要退缩。
“为何不能和离?”他沉沉的嗓音让仲夏之夜都凉了几分,却是叹息的无奈。
他朝她走进一步,几乎已经克制耐着性子不吓到她:“告诉我,婠绵。”
江婠绵晕头转向,小心脏小鹿乱撞:王爷今晚怎么回事啊!
她低下头,脸上朝霞似锦,声音软软绵绵:“我下了赌注,赌一年后和离,现在和离我会输好多钱的。”
陆珩眼眸一滞,良久低低笑出了声。
江婠绵反应过来,才惊觉被陆珩搞得神思不属,一股脑全说了。
她怕陆珩误会她是赌徒,连忙一本正经说道:“我不是爱钱哦,只是觉得外人只是看热闹却要花大价钱,这样的行为不好。”
“想让事实教育教育他们……”她说的越来越小声,可能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吧。
陆珩笑意渐浓,语气也温软了:“下了多少注?”
“……一百注。”好多钱的,江婠绵有些心痛,当时不该那么有信心的。
她心情低落。
他想起从前,她双眼亮闪闪的,明亮如星,天真烂漫地问他:你有很多钱吗?
陆珩眼眸低垂,温润如玉:“回去吧,我不会让你输的。”
江婠绵抬头看了看,居然已经到了国公府门口了。
诧然发现陆珩还握着自己的手,惊慌离开,无措看了眼门房小厮,谁知他们的表情比自己还要惊慌害怕,个个低着头,颤颤巍巍。
直到江婠绵疑惑转头,陆珩才收回看向门房睥睨冰冷的视线,淡淡笑意。
江婠绵脸涨得通红,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她慌慌张张行了礼:“王爷,告退。”
明珠淡定行了礼跟着进去了。
陆珩驻足片刻,垂眸笑出了声,摄人心魄。无广告网am~w~w.
直到陆珩离开,四五个门房跌坐在了一起,冷汗连连,哭丧着脸:“我们是不是活不久了?”
“王爷会不会杀我们灭口。”
“闭嘴闭嘴,就当今晚什么都没看见。”
几人齐齐点头,不愧是摄政王啊,送别人夫人回府都这么正大光明,绝不偷偷摸摸。
***
江婠绵一口气跑回了沈园,捂着怦怦跳的心脏,久久回不过神,一定是跑太急了,不是因为陆珩。
她拿着了一把折扇使劲扇着,想要驱散身上的脸上的热气,明明房里就有冰缸,她却还是觉得热。
“少夫人,我来吧,仔细手酸。”明珠拿过折扇,替她轻轻扇着。
江婠绵被明珠满脸的笑意看的脸又蓦地红了。
“你笑什么?”
“少夫人是害羞了吗?”
江婠绵娇嗔她一眼:“我为何要害羞?”
明珠佯做疑惑:“我也不知呀,不如少夫人告诉我?”
江婠绵娇滴滴瞪她一眼,双手托腮,轻叹一口气,眼神懵懂:“他说不会让我输,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他要用权势压迫三爷不许他跟我和离?”江婠绵惊讶道。
明珠默了默,觉得她有点异想天开。
忽然她又想到什么,拉着明珠问道:“你说三爷会跟我和离吗?”
明珠坐下,郑重问她:“那若是三爷要同你和离,你怎么办?”
江婠绵很认真思考一番:“他与表姐情深似海,自然舍不得她做妾,我也不愿为妾,我自然顺他的意。”
明珠听了才放心,看来,她对魏浔是一点情意也无。
可是,江婠绵还是很忧愁,她舍不得她那些钱钱,若是和离了就更需要那些钱钱了,毕竟海政给她准备的嫁妆她也不好意思动,和离了,就更要还回去了,表姐还得再嫁过来呢。
翌日一早,一宿未眠的魏浔穿戴整齐,看着镜中眼睛布满红血丝的自己,疲累为难。
他重整精神,打开房门,怔住了。
江婠绵站在晨曦下,笑意盈盈。
“三爷,早安。”江婠绵娇声请安,乖巧伶俐。
“婠绵?”
“我为三爷准备了山药粥,三爷尝尝吧。”江婠绵领着明珠走进了房里,就将粥盛到小碗里。
偏头看到桌上的弹劾奏折,估计是要弹劾舒程风,为海妧苒出口气,再退了婚事吧。
魏浔呆呆看着她,今日的江婠绵温柔可人,让他无所适从。
“三爷?”
魏浔回神,江婠绵举着小碗,递到他跟前,目光莹润专注。
魏浔难以拒绝,接过来坐下,用汤勺喝了一口:“不错。”
他神色恹恹,心不在焉。
江婠绵只当没看见,坐在他身边托着腮,轻颦浅笑看着他。
魏浔划拉着碗里的粥,避开了江婠绵的眼神,他想,她应该也听说了昨日的事。
“婠绵,昨日我未能去江府实在抱歉,改日我定会登门拜访。”
“没事,三爷政务繁忙,祖父都了解。”
“嗯。”
魏浔心绪烦闷,到底没有把粥喝完:“我先去大理寺了。”
江婠绵忽然拉了他,象征性地替他整理了暗紫的官袍。
魏浔心里一顿,偏偏心动,却被克制了下去,他已经进退维谷。
直到魏浔离开,江婠绵的笑容才一点一点收敛,揉了揉水嫩的脸颊,觉得有点酸。
“少夫人,何必呢。”明珠皱了皱眉。
若说先前她不想和离是为了钱,现在想的却是阿爹,阿爹才认祖归宗,若是此时她和离了,阿爹在江府也会陷入难堪的境地吧,她不想阿爹受委屈。
再怎么样,能拖久一点是一点。
***
尚书府,江蓁看着海妧苒喝了汤药,眼睛又忍不住红了,抬起手帕轻轻抹过。
“魏浔他有没有答应你?”江蓁问道。
海妧苒唇瓣紧抿,并未做声。
江蓁升了怒意:“难不成他变心了!他曾经不是对你死心塌地的,是被婠绵那个狐媚样勾去了?他竟如此负心!”
“阿娘,这些事您别担心了,我会看着办的。”海妧苒冷然道。
江蓁叹气:“昨日你舅舅认祖归宗了,你可知道?我那个薄情自负的父亲定是看中了国公的地位,才让你舅舅回去的。”
说着,她又哽咽道:“若是今日你是国公府的媳妇,风光回府让他们看脸色的就该是我。”
“说来说去,都是魏浔的错,守不住你们的感情。”
海妧苒眼底蓄起冷意,森然攥紧了手指。
***
外头知了的声音聒噪,江婠绵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睡个午觉都睡不安寝。
“少夫人,素喜姨娘来了。”晚秋走进屋,见她没睡着,才通报道。
江婠绵翻了身子,趴在床上,与明珠对视一眼,起身,明珠帮她松松挽就了发髻,用一根青花玉簪固定住。
坐到宝座上,就见素喜走了进来,请了安,江婠绵请她坐了。
自从素喜成了姨娘,江婠绵从未见过她,也免了她请安的规矩,素喜也从来没有来找过她,今日突然来了,想来是为了海妧苒的事。
“没想到,好好的婚事竟闹成这样,小姐一定很伤心,她素来要面子要强,这是成了全城的笑话,她该怎么办。”说着,叹了口气。
“是啊。”江婠绵顺着她说。
素喜看她一眼,又道:“三爷也一定很担心,他对小姐的心意,我们都知道。”
“是啊。”难不成又是来帮海妧苒做内应的?
素喜看出了江婠绵的不在意,暗暗皱眉,忧愁善感:“今日京城的传言越来越甚,都说若是当初三爷和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小姐就不会遭受今日种种。”
“是啊。”江婠绵依旧心不在焉,忽然琢磨过味儿来,这传言大有把今日海妧苒所受的一切都归咎在魏浔当初的另娶头上,耐人寻味啊。
若是魏浔听了,再联想海妧苒受的苦,昨晚他们又在一起,魏浔一定舍不得海妧苒受这些。
“小姐退了婚,也会受到非议,三爷大概会求娶小姐,到时候少夫人怎么办?”素喜直勾勾盯着江婠绵。
江婠绵愣怔一瞬:“我能怎么办?”
素喜有些急切:“我瞧着三爷对少夫人并非无情,若是少夫人对三爷诉说委屈,想来三爷也会估计少夫人的。”
“我也是为少夫人着想。”她看着江婠绵眼神渐冷,声音低了下去。
江婠绵审视她两眼,莞尔:“你与姐姐自小一同长大,她进府,你不高兴吗?”
素喜脸色一白,讪讪道:“自然高兴。”
她也不知道江婠绵是不是蠢,魏浔将来就是国公爷,居然不知道牢牢把握住。
素喜自讨没趣,讪讪离开了。
明珠冷声道:“素喜的心思太多了。”
江婠绵轻笑:“这大概就是权势的魅力吧,将来魏浔做了国公,她还能与我斗一斗,可若是表姐进府就不一样了,魏浔对表姐的情意,再加上她本就是表姐的丫鬟,以后自然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江婠绵叹息:“她在我跟前还能安心做个姨娘,可表姐来了,她就还是个丫鬟,我能容得下她,表姐却未必容得下。”
她想起素喜说的外头的传言,不知道魏浔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