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德帝的目光微微扫过小七,随后又马上否决了这个念头。
老七自幼体弱多病,九死一生的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又刚刚得若水治愈了双腿,恢复行走时日未久,万不可去那病情严重的疫区,万一不幸染上此疫,他岂不是要后悔终生!
小七见圣德帝的视线向自己一瞟,马上一晃而过,已经猜到了父皇的心思。
他想都不想的上前一步,朗声说道:“父皇,儿臣愿意代表父皇前去江北军营。”
“你?不行,朕不许!”圣德帝马上摇头,他虽然欣赏小七的仁心和勇气,却舍不得让他冒这般风险。
“父皇,儿臣身为太子,就应当为父皇分忧,为百姓着想,派儿臣前去江北,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老七,朕说不许便不许,不得多言。”圣德帝怫然不悦。
“父皇……”小七还要再说。
突然,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在他耳畔响了起来。
“父皇,臣媳想去江北,赶赴乐大将军的军营,救治患了疫症的将士们。”正是若水。
圣德帝和小七齐齐向她看了过去,异口同声的说道:
“万万不许!”
就连大臣们也呆了呆,偷偷抬起头看向站在太子殿下身侧的太子妃,只见灯下照耀下,她的身形修长苗条,宛如弱柳纤纤,容颜娇美,肌肤如玉,实在难以想象刚才的话是出自眼前这个弱不禁风娇滴滴的小姑娘的口中。
他们心下都想,这个花朵般的少女要是进了疫区军营,就像是羊进了虎口,还会有命活着回来吗?
郑铮更是圆睁了双眼,像是第一次认识似的看向若水,心中也说:万万不可。
雁翎山地形险峻雄奇,他们扎营的所在也极是险要,易守难攻,山路崎岖难行,而且军营中条件艰苦异常,他们随乐大将军征战多年,早就什么苦都吃的惯了,像她这样一个娇美柔弱的少女要是到了那里,只怕一柱香也呆不下去。
不,只怕她到不了军营,就会被半路上的各种艰险阻碍吓得哭鼻子了。
他想都不想地摇了摇头,只觉得若水说的是一个荒谬之极、异想天开的提议。
“水儿,不许胡闹。”小七皱紧了双眉,威胁地看向若水。
他实在是太了解她不过,新婚的第二天,帝都突然爆发了蛊毒之灾,她不顾**的疲累,赶往回春堂救治百姓,他相伴在侧,她是如何殚精竭虑,倾尽心力,他全都看在眼里。
当时她曾累的脱力晕倒,让他的心痛得揪成了一团。
这次的疫症事件,以她的性子,又岂能袖手旁观?只是……那疫症传染性极强,又危及性命,她要前去疫区,让他怎能放心得下?这丫头,实在太不让人省心了!
若水目光坚定,毫不退缩的回视他,小七一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下了决心。
小七知道她意难再回,情不自禁地又为她感到骄傲,他伸手抓住她的右手,用力一握,也下了决心,转头看向圣德帝,朗声说道:“父皇,儿臣愿意和若水一起,赶往雁翎山的军营之中,若水医术如神,有她前去,军营中的将士定然有救。”
圣德帝身子一震,目光赞许地看着心爱的儿子和儿媳,唇边露出微笑,还是缓缓摇头,道:“不妥!”
他当初宣召二人进宫的时候,心底确实曾经有过想让若水替自己前赴疫区的念头,他知道当今世上胜过她医术的并没几人,这等疫情如果有她前去,治愈的把握就会大了不少。但是,他却无法宣之于口,尤其是看到若水一副娇怯怯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来。
可这时当若水亲口提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心想,自己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会生出这么荒谬的想法,派她一个小姑娘去到一座全是粗鲁豪迈汉子的军营里,岂不是太过难为她了!
若水扬了下眉毛,神情坚定地说道:“父皇,臣媳学的是医术,从学医那天开始,我就曾立志,要以此医术解救他人的疾病困苦,现在军营中的将士们处在疫病的病痛折磨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疫症夺去性命,我如果不能为他们解除病痛,袖手旁观,我学医何用?请父皇成全臣媳的心愿,让我去吧!”
圣德帝悚然动容,目光沉沉地看向她,沉声道:“水儿,你不怕危险,你当真要去?”
“臣媳要去!”若水毫不迟疑。
“好!”圣德帝下了决定,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水儿你就替朕,带同太医院的太医们,一同前赴军营,救治将士,郑副将!”
郑铮早就听得呆住了,忘了规矩礼仪,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若水,就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忽然听到圣德帝的声音,心中一凛,躬身道:“末将在。”
“你前去校场点齐五百御林军,护送太子妃和众太医,去往江北军营,明日卯时出京,不得有误。”
“是!”郑铮大声答应,转身而出,心中犹自一片迷茫,他出了大殿,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若水,实在难以相信,陛下居然当真派她一个小姑娘和自己去军营。
老天哪,自己不会是三天没睡,现在在做梦罢!
“此事既然已经议定,大家就都散了罢。”圣德帝摆了摆手,大臣们如释重负般退了出去,心中都不禁有些惭愧,自己竟然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给生生的比了下去,太子妃的勇气当真是让人钦佩。
圣德帝又挥了挥手,让侍立在周围的太监宫人们全都退了出去。
大殿之中,只剩下了父子和若水三人。
小七紧握双拳,咬了咬牙,突然开口。
“父皇,您为何不让儿臣陪她一起前往军营?你让她一个娇弱女子,孤身犯险,儿臣岂能安心!父皇,儿臣明天要和她一起去江北。”小七负气地道。
“小七,父皇让你留在帝都,自是有他的用意,父皇此举,为的是咱们整个东黎的安危,而不是区区一隅。至于江北军营,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我会照顾好自己。”若水缓缓说道。
听了若水的话,圣德帝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诧,对若水又一次刮目相视。
他再看一旁满脸担忧焦急之色的爱子,心道,这儿媳的目光比儿子可看得长,看得远,老七得她相助,东黎何愁不兴?
小七也听出了若水的言下之意,心中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一沉,焦急忧虑的心情变得冷静下来。
圣德帝捋了捋胡须,对若水道:“水儿,你先回避一下,朕有话要和老七交待。”
若水微微一笑,行礼退到了大殿之外,只见一弯朗月,悬挂在中天,星子稀疏,衬得那月亮格外的皎洁。
大殿中,圣德帝和小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若水的背影,直到她下了台阶,消失不见,圣德帝这才转过视线,伸出手在小七肩头拍了拍,微笑道:“老七,你娶的这个媳妇不简单呐!”
小七心中情不自禁的涌出骄傲之情,他知道父皇之能,这天底下极少有人能入得了圣德帝的眼中,想得他夸赞一句,更是不易。水儿竟能得到父皇如此的夸赞,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父皇,您为何不让儿臣陪她前去?你知道儿臣……”
“朕自然知道!你和水儿情深爱笃,你对她情切关心,朕又岂能不清楚!想当年,朕也曾和你一样……”圣德帝说到这里,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老七,朕知道你担心水儿的安危,但你可知道,你留在帝都,处境会比她更危险十倍?今日册封大典上,摄政王带来的那个周元,来历不明,虽然他被摄政王所杀,死无对证,但是朕敢肯定,在这件事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就是为了颠覆我东黎国的江山社稷为目的,老七,你可曾想过?”
圣德帝面色凝重无比,两眼紧紧地盯住小七。
小七目光冷凝,缓缓点了点头,道:“父皇,儿臣明白了!”
“朕让你留在帝都,一是让你暗中彻察此事,看能不能找出这幕后的主使之人,姬傲这个老糊涂,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人利用,他虽然和此事无关,但是你去调察一下他身边的人,或许会有所收获。”圣德帝眼睛眯了眯,掩不住眼中射出的一抹精光。
“父皇,儿臣明白。”小七眼前一亮,又惊又佩地看向圣德帝。
圣德帝微微一笑,道:“你不用佩服父皇,朕吃过的米多过你吃过的盐,朕登基至今,什么样的阴谋手段没见过,朕今天能够依然坐在这龙座之上,又岂会怕那些宵小们在背后暗算?老七,你还年轻,慢慢跟在朕的身边好好学习,这天下的重担,迟早有一天会落在你的肩上。呵呵,你不必感到不安,当年朕在你这个年纪,可还不及你沉着稳重。”
“父皇!”小七心中激动,握住圣德帝的手,低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