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心中盘算己定,正要回身进房,突然脚步一顿,竖起耳朵,凝神倾听。
远处传来了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夏夜寂静,马蹄声急,听起来格外清晰。
那马蹄声竟似是直奔王府而来,小七长眉一皱,霍然站起,老八身子一动,也要起身,被小七按住:“你别动!”
小七走到门前,拉住若水的手,二人并立在门前,只那马蹄声越来越近,然后在府门的方向骤然停下。
过不多时,只见何管家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禀告道:“太子殿下,太子妃,陛下急召二位入宫觐见。”
小七和若水对望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小七吩咐道:“备马!”
他和若水都想到,这个时辰,圣德帝突然召二人入宫,一定是发生了极为紧急的事情。
老八在屋里叫道:“七哥,我也去!”
若水和小七回身进房,若水走到**前,见老八伤口上的药膏已经不再流出黄水,点了点头,正色道:“八弟,这种百虱毒极是霸道,我虽然替你拔出毒质,但是你中毒时间太长,体内已经被毒素侵入太长,你现在不能动用真气,而且需要静卧二十四个时辰不能移动,否则体内筋脉错乱,功力会大打折扣。”
老八一听,心里更加急了,他这般活泼的性子让他在**上躺二十四个时辰不动,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他忍不住狐疑地看向若水,迟疑道:“七嫂,你不会又在捉弄我吧?”
若水白他一眼:“你要是不信,就吸一口气,去冲击一下你腰部的阳关穴,看看是什么感觉。”
老八依言深吸一口气,片刻之后,脸色一变,叫道:“好痒,好痒!哎哟,痒死我了!”边说边伸手去抓挠。
若水按住他的手背,低喝一声:“不许抓!再痒也要忍住,否则你的伤口就会溃烂,伤愈后也必会留下一个极大的疤痕,虽然在那个部位留疤没什么人会瞧见,但是……以八弟你这么风华绝代之人,自然不愿意在自己身体的肌肤上留下任何遗憾,是不是?”
她说完,勾起唇对老八促狭的一笑,然后不再理他,转身而出,外面何管家来报,马匹车辆俱己备好。
小七不知宫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心急如焚,弃车不登,翻身上马,并长臂一捞,将若水也带上马背,二人共乘一骑,跟着派来传旨的侍卫,很快进了皇宫。
圣德帝正在勤政殿中,听得二人求见,马上传召。
其时己过三更,勤政殿内却烛火通明。
小七和若水进入殿中,见大殿之上已经站着十几位文武大臣,显然也是被圣德帝急召入宫,人人面带忧色,正在低声议论。
圣德帝站在长长的御案之前,双手撑在桌上,双眉紧锁,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桌上的一幅图,听到二人进殿的脚步声,抬起头,目光炯炯的对着二人看了过来。
小七和若水见圣德帝安然无恙,提在嗓子眼的心登时落地。
若水目光一扫,只见大殿之上,还有一个颇为熟悉的面孔,不由一怔,心道,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乐大将军剿灭山匪出了意外?
这人却是随乐大将军出征的郑铮。
只见他一身银白的锁子甲,甲胄沾满灰土,一张脸也是风尘朴朴,只有两只眼睛仍是乌黑明亮,看到若水和小七进殿,也是一呆。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大臣们齐声说道,对小七和若水下拜行礼,郑铮明显有些发愣,仍是随着众人一起下拜,心里直嘀咕,自己这才出京不过数日,没想到楚王妃就变成太子妃了。
“大家平身。”小七微一抬手,然后和若水一起向圣德帝行礼。
圣德帝对小七和若水招招手,道:“你二人过来。”
二人起身走近圣德帝身前,只见御案上铺着一张大大的地形图,山川河流,历历在目。
小七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东黎国的疆域图,若水虽然没看懂,也猜出了大概。二人一起面带疑问,看向圣德帝。
圣德帝抚着额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指着桌上的一处山势,对小七说道:“你可知这是哪里?”
小七不假思索的答道:“这是江北的雁翎山,因为形似大雁的翎毛,地势险峻而得名。”
“不错。”圣德帝赞许地点了点头,食中两指在地图上轻轻叩了叩,“就是这雁翎山附近,出了一伙强盗山匪,他们打家劫舍,烧杀抢掠,骚扰得附近城镇的百姓不得安生,占据了我东黎国江北地区好大一片土地。”
小七神情凝重,说道:“儿臣知道,听说这伙山匪共有二千余人,父皇不是派乐大将军前去惩剿此伙山匪了吗?乐大将军虽然只带了三百铁骑,但这听说三百人乃是乐大将军最为精锐的黑衣鬼团,个个都是骁勇无比的战士,剿灭这伙山匪,应是举手之劳。”
圣德帝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此话原是不错,但是就在方才,这位郑副将从雁翎山带回来的消息,这伙山匪并不是二千余人,而是有五千余人,这雁翎山地势奇峻,那伙匪人居然将一大部分实力隐藏于山中,他们借着地形之便,竟然和乐将军的军队对峙起来。”
小七和若水听到这里,对视一眼,心中均想:三百对五千,兵力太过悬殊,加上对方占据地利,乐大将军此行,恐怕会出师不利。
小七仰起头来,朗声说道:“父皇,请给儿臣一支精兵,儿臣愿意马上赶赴江北,支援乐大将军,并剿灭此伙山匪流寇,为我东黎百姓除害!”
“好,好孩子!”圣德帝看着小七,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摇了摇头,说道,“乐将军手下虽然只有三百人马,但人人都能以一敌百,区区匪徒,不足为患。朕刚刚接到急报,奏折上说道那江北地区突然爆发了一场极大的疫症,仅仅三天,己有数万名百姓染上了此疾,有千余人因此丧生,是我东黎国近二十年来最为严重的一次。此疫症一出,便迅速蔓延开来,不但当地的许多百姓染上此疫,危在旦夕,而郑副将带来的消息说,乐大将军的军中也有不少的将士们染上了瘟疫,情势十分危急。朕连夜召你们入宫,就是为了此事。老七,水儿,诸位爱卿,你们都是朕所倚重之人,大家有何良策,不妨直言。”
他抬起目光,对着众人看了过去。
众人早知此事,一直在低声议论,这时听到圣德帝相询,便有官员站了出来,大声说道:“陛下,救民如同救火,这场疫症如此严重,如果不早点想出治疗的方法,只怕会殃及我整个东黎国百姓的安危。陛下可以速派医术精良的大夫前往疫区,救治百姓和我军中将士。”
圣德帝“唔”了一声,对那官员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若水见这人有些面熟,略一回想,便记了起来,却是曾经到自家府中拜访过的中书侍郎汤安澜,颇通医术,曾向自己请教过治未病的问题。
汤安澜又继续说道:“陛下,臣粗通医理,愿意毛遂自荐,前往江北疫区,亲自探查这是何种疫症,由何而起。所谓对症下药,臣只有观察了患者病发时的症状,才能想出治疗的方法。”
圣德帝不由动容道:“汤爱卿不惧危险,愿意去江北疫区救治患者,爱民之心,拳拳可表,朕准了。”
官员中又有一人出列,若水一见,此人自己也认识,乃是户部尚书宫鸿南,他曾带着儿子宫子真来到自家提亲。
只见宫鸿南躬身奏道:“启禀陛下,汤侍郎此举实在令人钦佩,但汤侍郎一人之力终究有限,陛下可以在太医院中挑选一些精通医术的太医们,分作两批,一批由汤侍郎带领,赶赴疫区救治百姓,另一批则去乐大将军的军营,救治患了疫症的将士们。”
“宫卿家想得极是周到,德喜,马上替朕下旨,让太医院周院使挑选医术精良的太医,分为两批,随汤侍郎前去江北,救人如救火,明日天亮,马上出发。汤侍郎,你回府准备一下需要带的物事,先退下罢……”圣德帝吩咐道。
汤安澜躬身答应,倒退出殿,自行回府安排。
圣德帝双目炯炯看着众人,问道:“乐将军的营中将士也染上了此疫,不知哪位卿家愿意代朕辛苦一趟,带着太医们前去探望救治?”
大臣们正在交头接耳地议论,听了此言,突然全都闭上了嘴巴,生怕圣德帝信手一指,把自己也派去疫区。他们一不会治病,二来怕死,每个人都知道疫症的可怕,若是一旦被传染,那就性命休矣。
圣德帝的目光对着群臣的脸上一个个瞧了过去,大臣们全都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圣德帝脸上忍不住微微露出失望的神色。
军中发生此等重大疫症灾情,他身为皇帝,若是只派了一众太医前往军营疫区,显得太过轻忽草率,他需要的是一名身份显赫之人,做自己的代表。可没想到众大臣们平日里挂在嘴边的都是仁义道德,事到临头,却个个贪生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