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谁还没个修仙梦 太帅了

“王将军, 说来惭愧,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大事,多亏了圣人信任才将此事交付与我。”张府尹装作不经意, 暗含嘚瑟地说, 属于是明目张胆的炫耀。

“某不像王将军,自己本身武功高强, 谋略过人, 才能得到圣人的重用,前往天竺国。”

他话里的意思,王将军哪能听不明白。

不外乎是炫耀他能空手套白狼, 单单坐着就能有政绩到手, 而他还需要千辛万苦地远赴他国,却得不来多少功劳。

所以说王将军最讨厌跟他们这些文官说话, 一句一个钉子, 堵得人不知该怎么反驳。

“那某祝张府尹回回都有这样的好运气。”王将军阴阳怪气地说。

看他能得意到几时!他不信他总是有漏可捡。

张府尹不愧是个多年浸淫官场的老狐狸,深谙文官的糊弄话术, 他也不生气,受宠若惊地说, “借王将军吉言。”

王将军气哼哼地离开了。

那月明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能耐?

不对,到底是个小子还是个姑娘来着?他依稀好像听见说是个女郎, 但又有许多人说是男子。

闹得他不明不白的。

下朝之后不仅是朝臣们松快了,皇帝也一样, 他拜别太后,回到自己的宫中, 迫不及待地卸下了冠冕和朝服,松了一口气。

幸好母亲没有留他在宣政殿旁听处理政事,那对他来说是最痛苦的事。

自从他加冠之后, 朝臣们急不可耐地想让他亲政,这给了他莫大的压力。他根本不喜欢处理政事,也清楚自己的水平不过是平庸之辈,根本比不上母亲分毫。

便是皇帝不需要做太多事,只需要吩咐官员,可是他也不清楚他们到底会些什么,把他们放到哪个位置合适,又怎么平衡朝臣势力之间的关系,这些他都不懂,母亲却能了如指掌。

在国家大事上他一窍不通。他也曾经痛恨过,为什么老天赐予了他皇帝的身份,却不给予他相匹配的能力。

到现在已经释然了,他安安心心做一个平庸的皇帝没什么不好,最起码还有母亲替他支撑着整个大唐,不用像某些末代皇帝一样直接把自己的家给败光了,被自己的子民和大臣们辱骂,写进史书被钉在耻辱柱上。

这大概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既然不用处理朝政,每天除了跟着太傅们学习,其余的时间他全都花在了给自己找乐子上,毕竟皇宫中太过无聊,他要是再不给自己找点乐趣,恐怕要被憋坏。

最近他又找到了一个新的乐子——看话本。

小内侍第一次拿来给他看时,他万分拒绝,甚至怀疑小内侍是母后和大臣们派在他身边的卧底,催着他上进读书,没有想到这话本如此好玩有趣。

他一看就看入了迷,直接让小内侍将后面的几本全部给他买来。他看完后,惊为天人,将作者月明引为神交已久的知己,恨不能早日遇上他。

听说母亲此前召见过他,可惜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此人的名声,也没有看过他的话本儿,所以等之后再想回忆起这件事,后悔莫及。

他原本是想自己再召见一回的,毕竟母后都能做,他为什么不行?

但听内侍说月明其实是个女郎,他又偃旗息鼓了——如果被大臣们知道,恐怕又要有其他的看法。

他原本最喜欢的书是第三本《终究是错付了》,当时看书时哭得死去活来,将此书奉若至宝,觉得再没有话本能够比得过它了。

没有想到下一本书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风格,打破了《终究是错付了》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来的,写得真是太好了,人跟人的脑袋怎么能这么不一样呢?!

前面已经发售的几册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都差不多会背了,对于主角的穿戴、剧情的发展,以及招式,动作和表情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如今再看一遍他也不觉得厌烦,只是更期待下一册了。

他一边看一边问小内侍,“你说真有这样的修真界吗?只要拥有灵根就能修炼?”

“回陛下,奴见识短浅,也不知道,或许是有的,毕竟那些僧人不是说什么大千世界吗?”

“如果有就好了,我也想修仙。”他不想再当皇帝,坐在高位上受人摆布,无聊又无趣。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因为这些内侍听到之后肯定又要惶恐下跪了。

小内侍略有些紧张地说:“陛下,小心这话传到相公们的耳里,恐怕又要上谏了。”

皇帝感到扫兴,只不过这话确实不能随便说出口,历代中有许多皇帝就是因为沉迷修仙,寻求长生不老之术才会误国,然后民不聊生,逼得百姓造反,改朝换代。

“好,我知道了。”

天子就是如此,连一点幻想出来的话也不能随便说出口。

皇帝闷闷的,有些心里话他不知道该对谁说,母亲不行,大臣不行,后宫的妃嫔也不行,侍人更不行,普天之下竟没有一个能跟他说得上话的人。

等等,月明好像说过可以写信投稿,然后她能看到。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写信给她,只要不透露出自己的身份?

想干就干,一起这个念头皇帝再放不下了,他唤内侍取来纸笔,洋洋洒洒地将自己的心事和对书的看法写了好几大张纸。

钱二郎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他们干这一行的,都是小本买卖,挣一个辛苦钱,勉勉强强养家糊口罢了,要有那个本钱,谁不愿意开店坐着赚钱呢。

但想做好一个货郎,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其中有许多大学问,比如为人处事,怎么让那些喜欢挑三拣四的大婶子小媳妇买他的东西?那就得机灵嘴甜会说话。

再者也需要敏锐的嗅觉,别看是小买卖,卖的东西符不符合现今的风尚,也有很大差别。

这两样他都擅长,也是钱二郎最为得意的事,平日里叫停他的人,十个里有八个多少会买些东西。

最近又来了一桩新买卖,在看了那本修仙的话本之后,钱二郎当机立断,从他们村活儿好的木匠那儿买了许多木剑,挂在竹筐外最显眼的地方,吸引了很多小孩儿。

“阿娘,我想要剑,你给我买,好不好嘛?”有个小娘子抓着身边妇人的衣袖,左右摇摆着撒娇。

妇人却不依,不耐地说道:“要木剑做什么?吃不了,也穿不了,白白浪费钱,不买!”

“阿娘,我求求你啦!别的小娘子都有,只有我没有,果果她娘给她买了好几把小木剑,我要是没有的话,都跟别的小娘子玩不到一块了。”

一听到果果她娘,妇人警惕地竖起耳朵,转变了口风,“既然别的小娘子都有,那我们家也不能落后,好,阿娘给你买了,你以后得好好听话。”

“嗯嗯,阿娘,我一直很听话的。”

小姑娘乖巧地点头,却在妇人转身去买剑之后,捂嘴偷笑,她就知道阿娘一听果果她娘,肯定坐不住了,这招百试百灵。

妇人牵着小女孩,走到货郎挑着的担子旁,问道:“请问木剑多少钱?”

钱二郎笑着说,“五文钱一把。”

“什么?!要五文钱,这么贵!”妇人惊道。

“五文钱不贵的,娘子,我家木剑跟别处可不一样,你看这花纹,这雕工,不是简单能做出来的,我请了我们那儿最好的木匠,一把一把雕刻出来,其他货郎卖的跟我家不能比。”钱二郎口若悬河地吹着他的小木剑。

他确实夸大了几分,但也没说谎,他卖的木剑可是跟书上说的那些花纹照着复刻来的,不能说一模一样,但起码像了□□成,其他货郎都卖的是光秃秃的素剑,没有他这么精细。

这也是他的剑能卖得好的原因。

妇人脸色几经变换和挣扎,最后一咬牙,“好,我买一把。”

然后她低头一拍女儿的背,“我买了之后你可得好好爱惜,要是又轻易弄坏了,我可饶不了你。”

小姑娘急忙点头答应。

“这位娘子,您放心好了,我的木剑可不是那种粗糙廉价的做工,很结实的。”钱二郎边说边从竹筐上解下一把木剑递给他们。

钱货两讫之后,妇人牵着小姑娘的手离开了,小姑娘兴冲冲地挥舞着手中的木剑,一步三跳,显然欢快极了。

像这样父母与孩子拉扯的场面,钱二郎见多了。

这位娘子还算疼爱女儿,舍得给她买,有些人家舍不得买,又或者是负担不起的根本不会答应,孩子却不会管这些,在街上使出一哭二闹的招式。

他挑着担子,继续往下一条街上走,“买木剑喽,《被逐出家门后我飞升成仙了》的木剑,大家来看一看,瞧一瞧喽。”

书的名字说出来略微有点羞耻,但是挣钱嘛,不寒碜。

这一本修真小说中,许乘月除了剧情外,在主角和其他重要人物的穿戴配饰,以及掐诀结印手势、打架招式的刻画上也花费了很多功夫,力求其具有东方的美感和神秘感。

在衣着方面,分为两种不同的风格。

其中一种风格,她依据以洛神为代表的东方女神形象进行创作,走的是华丽风,金钗玉饰,云鬓花颜,衣袂飘摇,色彩鲜艳,是相当典型的东方审美。

另一种,她依据的是魏晋文人名士的衣着风格,大袖翩翩,染色较为简单,同时衣服上的花样刺绣也少,追求的是飘逸风流,具有仙气。

她这样写也是带有一点私心在内,如果她的小说流传到后世进行影视化,希望影视剧中不会出现那种主角衣着全素的画面。

还有主角结印掐诀,她参考了许多道家的手法,又做了一些简化和改变,以适用于不同的场景。

她写的时候先脑补一遍,然后把自己给帅到了,放下笔用手在那儿比划了个半天,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蠢透了。

但不妨碍她看别人结印时,发出嘲笑的声音。她社交圈子狭小,不知道看到其他读者看完书后是什么表现。

但她身边就有两个典型的代表——秋露和夏荷。

秋露倒还罢了,她性子比较文静温婉一点,干不出有失脸面的事情。

但秋露唤她时经常会口误,从前是叫她小娘子,如今总是时不时就唤成了仙子。

然后看到她露出想笑的表情,秋露就捂住羞红的脸跑了。

夏荷的病情较为严重,上台阶时她念步履云端,起床钻出被窝时她说灵蛇出洞,生火做饭时念紫莲圣焰,起雾时她说迷波幻影,下雨打雷时她大声问天,“敢问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看得许乘月和秋露直摇头,期盼着她早日清醒过来。

然而夏荷并不觉得古怪,甚至兴致勃勃地给她们展示她学到的结印手法,乐此不疲。

“夏荷,快去看看有人敲门了,是不是书肆送信来了?”听到有人敲门,许乘月赶紧使唤她去开门,将其支开。

她实在是承受不住,尴尬症都要犯了,再这样下去,她恐怕下次写剧情的时候都沉浸不进去,越写越尴尬。

“好嘞!”夏荷乐颠颠地说。

她好像总是这样开朗,很少有失落丧气的时候。

夏荷打开门一看,果然是送信来的小厮。

“夏荷姐姐,这是这回的读者来信,您收好了。”小厮将一个大箱子递给她。

夏荷毫不费力地接住,“好的,多谢,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不用了,我还得回书肆去忙着。”小厮送完信,准备走了。

“那你慢走,路上小心。”夏荷叮嘱道。

送走小厮后,她关上大门,没注意到巷口有个探头探脑,盯着她们家门口的鬼祟身影。

她抱着一箱子信,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许乘月面前,“小娘子,看,有这么多信呢。”

比在洛阳的时候都要多了。

“你放这儿,让我看看。”许乘月也是许久没有看过读者来信,她难得来了兴致,想知道读者对她这本书的反馈。

她一封一封看过去,果然大部分信都不出所料,俱是称赞她的新书写得非常好,很新奇有趣,表达了对女主坚强不屈,宁折不弯的风骨的敬佩,同时怒斥不识好歹,毫无人性的反派。

还有一些对书中设定以及情节产生的些许疑问,比如为什么会划分为这几个等级,灵气是什么样的等等。

更有一些照入现实,问她是不是真有灵根,能修炼成仙。

许乘月哭笑不得,看来下次得向读者申明一下,书中设定都是虚构。

所有信都大差不差,直到她看见了一封很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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