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楼又名福兴楼,他是郑屋村里的公房。四方形,有四层,占地面积据说有一千五百多平方米。这土楼是郑氏先祖,为了避乱防匪而建的。因为郑屋地处深山,在古代交通不便的时候,这里非常闭塞。也因此经常有土匪前来抢掠财物。据说以前郑屋有不少杂姓,比如马、雷、蓝。自从郑氏建了这座土楼后,每当土匪来临,郑氏族人就躲进土楼。土楼底部墙厚达一米五,无窗,大门坚固,土匪无法进入。而郑屋村里其他杂姓村民由于没有高大坚固的土楼,只能任由土匪抢劫,也因此人口满满减少,最后只剩郑氏村民。后来,太平天国石达开的一支部队在败逃时,曾经在这个土楼里驻扎。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这里曾经建了红军医院,解放后,五六十年代,又设立过粮站。
郑开来所以选择在土楼旁边建,是考虑可以利用土楼的空间,堆放材料。这不等于现成的厂房吗?而且那块农用地,不是田,直接给户主征用就行。郑开来这一提出,果然得到了多数人的赞同。
郑开来是实干型的人,他说到做到。两委会开没多久,就成立了郑屋机砖厂筹备组,村委出资一万元,两委干部合股出资了两万多元。在订购完设备的同时,那块地也征下来了。
等到第二年的正月,郑屋机砖厂建成了。
早在过年的时候,郑绍华在岳母家,遇到过来的郑开来。郑绍华说了养猪亏本的情况。遭到郑开来的一顿奚落:“年青人做事情冲动,不懂得分析市场,这几年猪价都像滑滑梯一样下滑,怎么会有钱赚?”看着郑绍华苦恼的脸,郑开来笑着说:“过了年,我们的机砖厂马上建好了,还是跟我做机砖吧。”
机砖厂开工那天,郑开来买了一串五千头的鞭炮,根据村里“先生”算的时间,上午十点整是吉时。在一阵震耳欲聋的“啪啪啪”声过后,又一阵持续不断的高升爆仗。郑开来和郑宝华,一人一边,站在制砖机两边,轻轻一扯,就把覆盖在砖机上的大红绸布扯了下来。那边工人猛地发动柴油机。柴油机的牵引着制砖机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制砖机上方,四五个中年妇女用锄头忙着把黄泥土扒入机器口。郑天民站在旁边,不时往泥土上喷水。付小梅也在扒土,她扒着扒着,不知不觉就挪到了郑天民的旁边,然后抬起头,看了看郑天民,笑着说:“天民阿哥,你干这活可轻松。”郑天民冲她揶揄地笑了下说:“等下让你也轻松下。”付小梅红了脸,瞪了他一眼,然后偷偷看了看周围的人,也许是机器声音很响,她们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依旧很卖力地干活。
很快,长方形的泥坯像蜈蚣一样,从机砖口缓缓出来,等候在出口处的工人,适时地按下切刀,顿时切成了二十块砖坯,在滚轮的输送下,前行了几米,两个女工一左一右合力地抬起,放到了等候在前面的板车上。宝华的老婆范米兰负责推板车,郑凤来的老婆陈明珍在旁边帮忙推车。板车推到已经平整好的空地上,范米兰和陈明珍把砖坯整齐地堆放到地上。
郑开来站在制砖机旁边不远处,和请来技术指导的黄师傅一边看着源源不断出来的砖坯,一边交谈着。
郑思文和郑桂花站在一起,看着整个制砖流程,脸上都流露出兴奋的表情。郑宝华负责管理,他从制砖机上方到出砖处,来回走着。
郑绍华站在最顶端的卸泥处,村里两个拖拉机手,拉了黄土来,他就负责指挥卸土。由于泻土槽较小,拖拉机虽然有自卸,但后斗还是经常对不准槽。拖拉机声和制砖机声混杂,郑绍华每次都要扯开嗓门大喊:“偏了,偏了,摆正点,再摆正点。”
连续做了十来天,成片的砖坯堆得像一睹堵墙,中间的过道,好像一条条巷道。天气很为郑开来争气,正月雨水节气过后,本来是阴雨绵绵的时节,今年却好像有意帮忙似的,持续天晴。而且温度奇高,形同六月天,那些砖坯很快干了。技术员黄师傅带着郑开来,仔细察看了一遍砖坯,确认可以入窑了,马上安排工人入窑。高大方正如碉堡的砖窑紧靠东侧的田坎边。入窑用了整整两天。封窑完毕,点火。袅袅的轻烟四散升起,因为用的是煤块,煤烟味很快弥散开来。
郑天民主动提出晚上看窑。晚上看窑要通宵,期间还要添加煤块,一般人听说要熬夜,即使工资加倍也不想。偏偏郑天民喜欢。
每天一入夜,郑天民就来到砖窑旁边临时搭建的小木屋里,没有电灯,他就点上煤油灯,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田里此起彼伏的蛙鸣声。有时也喝上三两白酒,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到半夜,起来看看窑炉里的火势。倘若哪个炉口火势弱了,他就得添上煤块。
七天后,第一窑砖出来,质量很好,优质砖占到了八成。郑开来非常高兴,当场额外奖励了郑天民五十元。他认为能有这么好的成绩,和郑天民每天晚上能认真看窑添煤有很大关系,并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准备下次晚上再看窑。
郑天民兴冲冲地回家,路上遇到了付小梅,肩上扛着锄头,锄头前面挂着一个装了瓜苗的土箕。她准备到地里种植冬瓜。郑天民看看四周没人,快速地塞了一张二十元给付小梅:“开来额外奖励我看砖窑五十块了。”
付小梅一阵惊讶,圆圆的脸上露出了红晕。悄悄说:“莫要被人看到了。”然后扭着肥大的屁股继续往前走。
“过几天还是我晚上看窑。”郑天民压低了声音。付小梅略微停顿了下,好像没听到,迈开步子走了。
郑天民虽然还差一岁就要五十了,可是精瘦干练,干农活一点不输给年青人。
付小梅的丈夫付天成三十五岁,长期身体不好,每天病恹恹的。有人说是二十多岁时,太劳累,犯下了胃病,从此不能干重活。干田里的活也只能做点轻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