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绍华看着一窝十二头的猪仔,一只只白白胖胖,在欢快地吃着饲料,非常哀伤。他和郑丽萍商量,决定带到金和圩上卖了,管它便宜贵贱。郑凤来的车开到了猪栏门口。绍华和郑丽萍相互看了一眼,无奈地走进猪栏,把母猪隔开,郑绍华抓起一只只猪仔,装进猪笼。母猪知道要和子女们分别了,在“嗷嗷”地嚎叫着,几次想突破丽萍拿着的木隔板。抓到一半,母猪嚎叫得更加厉害,丽萍大喊着:“栏不住了,栏不住了。”
本来心里就不舒服的郑绍华,一股怒火冲上心头,他操起猪栏门的闩棍,照母猪头上就是一阵乱打,吓得母猪左右躲闪,抗争了几次,知道斗不过主人,连忙识相地往后退缩,突然顺着齐腰高的墙,猛地一跃,跳出了猪栏,把整个猪栏的猪吓得四处乱撞,一头小猪当场就撞晕在地。
门口的郑凤来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赶进来,一头母猪“嗷嗷”地在猪栏过道里,四处乱窜,肥大的乳篷拖着地板。
郑凤来问抬着闩棍气呼呼的绍华怎么回事。
“那只天杀的猪母,不准我抓小猪,想打死它。”
郑丽萍身上溅满了猪屎尿,她用袖子擦了下头脸,不满地冲绍华说:“发神经了,一个大男人,和一只猪斗,说出去不怕让人笑话。”
“好价猪嫲,没价寡嫲。”郑凤来笑着说:“绍华,赶紧抓猪仔,时间不早了。迟了去圩上,没人买了。”
一句话提醒了怒气冲冲的郑绍华,他连忙把剩余的几只猪仔抓捕入笼。那头跳出栏的母猪,在过道里不住“哼哼哼”着。
正是入秋时节,农民们忙完了晚季种植,已经清闲了下来,金和圩上很热闹,卖肉的、买衣服的,以及卖土箕、斗笠、草药等各种农产品的特别多。在猪仔区的圩架下,排满了装着猪仔的笼子。
在秋热的烘烤下,猪仔区里闹哄哄的,猪仔发出“哼哼哼”“噢喂噢喂的”声音,混合着猪骚味、屎尿味。猪仔的主人站在自己笼子前,焦急地张望——等待买主的到来。
郑绍华抽了一口烟,对郑丽萍说:“今天这么多猪仔,我看难卖掉。”
郑丽萍凝着脸色:“保护要卖掉,就是便宜点也行。”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金和圩有个特点,过了中午,就没什么人赶圩了。大多数猪仔的主人都在摇头叹息中,把猪仔挑回去了。也有几个主人贱卖,只要有人想买,一只十元卖了。
郑绍华的猪仔依旧一只也没卖掉。郑绍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招呼郑凤来把车开过来,提起猪笼,近乎用扔的方式甩上了车,笼里的猪仔发出凄厉的叫声。
入冬的郑屋,虽然寒气逼人,但郑开来的心情很好。
这年下半年开始,村里的小学正式停止了上课——村里没几个学生。没学生的原因是多方面,一是计划生育抓得紧,孩子少了很多;二是有一部分人外出打工,连同孩子一起带出去读书了。剩下的一些孩子,全村大大小小加起来也不足二十个,因此都转到金和乡里的小学去读了。
空置的小学,成了村委办公的最佳选择。原来的村部在是五十年代建的土房子,早就破旧不堪,屋顶漏雨,墙体多处断裂,里面的楼板、门窗腐朽。郑开来几次打报告到乡里,请求拨款修缮,但乡里一直没有批复。那天,乡里开会,书记告诉郑开来,乡里向县委申请,将空置的郑屋小学转给村委,作为办公楼,现在教育局已经同意了。
郑屋小学建得不仅漂亮——一栋砖混大楼,建成还不到五年,是教育六项督导时,教育部门拨款十万元建设的,而且还有厨房、食堂。门口还要一个近五百平方米的操场。位置很好,三面环田,一面紧邻儒河。一百米外是村里的土楼。
接收过来的那天,郑开来和村干部一起动手,打扫大楼的卫生。他的心情很久没有这么好了,他说,有了这么好的办公场所,以后开展工作,就好多啦。
“书记,现在换了新天地,你要带领大家走奔小康的路子了。”郑宝华一边和妇代主任郑桂花抬着一张布满灰尘的桌子,走出教室,听到郑开来在和村主任郑平来说话,他忍不住插话说。
好像是郑宝华的话触动了郑开来,几天后,村里召开两委会。大家坐在明亮的会议室里,一个个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郑开来坐在办公桌上首,他的额头显得特别秃而亮,稀疏的头发打了发油,黝光锃亮,梳向一边。他旁边坐着乡里的挂村领导江副乡长。
按照规矩,会议由江副乡长先传达乡里的文件精神。
乡里根据上级的指示精神,号召大力发展经济,一是做好劳务输出,尽可能地动员青壮年劳动力,往城市发展。
“我们国家大力推进城镇化发展,需要很多乡下人到城里去,由乡下人变成城里人。”为了说明到城里务工的好处,江副乡长举例说:“你在家一年能赚七八千块,就很不错了,可是到城里打工,现在最少也有一千块的收入,一年就一万二,还比你在家里种田轻松多了,而且收入也高一倍。”
江副乡长说的第二条,就是大力发展村级集体经济,号召村里要想方设法办村办企业。“村里要是有自己的企业,有钱了,就能做好村里的各项事业建设,比如道理硬化呀、电力建设呀、通讯建设等。”
至于兴办村办企业的问题,就轮到郑开来讲了,他认真地说:“根据我们郑屋村的实际情况,以及现在的市场行情,我这两年来,做了一些调查,发现发展机砖生产,是一条富民、强村的路子,为什么这么说呢?机砖生产需要工人啊,建一条日产两万块砖的生产线,需要工人大约20个左右,还可以带动运输业的发展。我大概算了一下,村里建一条生产线,一年可以纯收入五万到十万元。”
两委干部听到这里,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惊叹。大家好像注射了兴奋剂,睁大了半信不信的眼睛。当然,大部分干部都是相信郑开来的。
讲到机砖厂选址的问题,大家讨论了很久,最后郑开来提出在土楼旁边的那片农用地里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