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初与苏清越在于诚沈晚家观察了一天,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凌晨的钟声响起之时,两人重新回到大街上。
或许是做好了拉长战线的打算,易初反倒没有那么焦虑了。
她领着苏清越一边往茶楼走,一边道:“如此看来,于诚那边应当不存在我们要做的任务。”
苏清越持保留意见:“不一定。沈落是有执念要解,对于诚来说,这是她最想回到的一天。”
“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易初上了二楼,点了一壶灵茶,对苏清越道:“总之于诚那边没有头绪,还是先解决这个有头绪的吧。”
“嗯。”
两人将目光投向城外,此刻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进入城门,经过城中,朝她们走来。
茶楼的小二端着灵茶上来,易初借机问道:“店家,今日这城中,是谁成婚啊。”
小二将她们打量一番,笑着道:“两位看着面生,是外地来的吧。”
苏清越颔首:“嗯。”
见是外地人,店小二很热情道:“今日成婚的,是我们寒冰城有名的渔米之家,梁大东家。”
易初露出了然的神情:“哦……原来如此。那与她成婚之人是……”
店小二说到这里,很是自豪道:“是我们冰海国的长公主咧。”
“长公主……”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易初沉吟一番,言道:“听闻冰海国的国主之位继承,不分男女,只按长幼继承。长公主与梁东家成婚,岂不是放弃了自己的王位继承?”
店小二嘿嘿一笑:“长公主很好,我们梁东家也不赖啊。”
“东家三十岁就到了金丹期,执掌梁家数十年,将生意扩展到了中洲,是梁家历任家主中,最厉害的一位。”
易初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如此。”
人皆有八卦之心,更何况是他们寒冰城这么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她的大喜日子,店小二也与有荣焉。
她给易初倒了杯茶,神秘兮兮道:“我还听说啊,长公主之前在北海游历,遇到海妖落难,是东家救了她。”
“英雄救美,一见钟情,两人在北海一同游历,情定三生,这才有了长公主下嫁呢。”
谈话间,游行的队伍穿过了熙熙攘攘的大街。
店小二连忙伸手一指:“快看,那就是我们东家。”
易初与苏清越齐齐回头去看,却见十二马可并行的大道上,一辆由八匹独角白马拉着的鸾车,在锣鼓喧天声中,朝熙熙攘攘的城中走来。
鸾车之上,两位新人一站一坐。
端坐的那位,身披凤衣,头戴霞冠,两手搭在膝盖上,肤色雪白,俨然是中原的大家闺秀。她望着簇拥在鸾车旁的百姓,微微含笑,始终静默端庄。
站着的那位,身穿大红喜服,上面绣着五爪金龙,头戴紫金冠,生的剑眉星目,极为贵气。
她站在鸾车前,抬手捏诀。
无数的金色蝴蝶从她红袖地下钻出,朝百姓们飞掠而去。
四周的百姓惊呼:“多谢东家!多谢东家!”
祝东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万千金蝶飞舞,落在百姓的指尖凝实,成为了一枚厚厚的金蝶。
正所谓人生有四喜,一是久旱逢甘露,二是他乡遇故知,三是洞房花烛夜,四是金榜题名时。(注:引自《涌幢小品》四喜)
今日是梁泽渔的大婚之日,也是她人生最为快意之时。
她捏着金蝶,对地下的百姓们道:“大点声!”
百姓们欢呼:“祝梁东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再大点声!”
众人欢呼:“祝东家新婚大喜,儿孙满堂!”
“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人快意的笑声直上云霄,她的新婚妻子端坐在她身后,始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笃定而欢喜。
婚车驶过茶楼下,一只金蝶顺着风飞舞,落在了易初的指尖上,一瞬凝视。
易初望着指尖这枚栩栩如生的金蝶,唇角微微勾起:“洞房花烛夜……梦中。”
“以虚为实,以实为虚。虚虚实实,何是真意?”
易初将金蝶放在桌面上,对店小二道:“小二,这就算茶钱了。”
话音落下,她一把抓住苏清越,拎着她往窗外纵身一跃:“走,去梁府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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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泽渔领着迎亲队伍在城中游了一圈,黄昏时节才回到梁府。
按照礼节,她背着妻子进门,在祖祠前三拜九叩。
应冷凝的要求,此次前来参加婚礼的只有梁家的亲戚,没有任何好友。
甚至于像是城主这种大人物,也没有邀请。
礼成之后,梁泽渔领着妻子给宗族之人一一敬酒。
酒过三巡,已经深夜。
众人簇拥这对新人来到庭院之中,起哄道:“放烟花!放烟花!”
“烟花声响,百子千孙!”
无论是哪朝哪代,后代总是会成为爱情的象征之一,也是人们最朴实的祝愿。
愿你我百子千孙。
愿千百年后,还有人记得你我曾如此相爱。
梁泽渔自小孤零零长大,她的愿望和世俗里的人几乎一样,家庭美满,婚姻幸福。
有爱人,被人爱。
她以法术燃气一根香,递到冷凝手中:“凝儿,你来。”
冷凝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好。”
冷凝握住了她的手,一起握着香,点燃引线。
“砰!”
第一声烟花上空之时,梁泽渔连忙起身,捂住了冷凝的耳朵。
“砰砰砰……”
烟花声响,冷凝在闷住的声音里,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梁泽渔第一次看她睁眼,
就意识到一件事:她的眼睛会说话。
就像这时候,梁泽渔下意识凑上前,提高音量询问她道:“阿凝你想说什么。”
也就是这一刻,冷凝的眼神一瞬冷了下来。
“刺!”
令诀落下,冷凝的本命寒冰剑霎时洞穿梁泽渔的心口。
梁泽渔猛地睁大了眼睛,她低头望着自己的心口,一脸地难以置信。
“五灵斩!”
令诀落下,冰刃切开梁泽渔的手腕脚腕,她身形不受控制地往下跪去。
她跪在地上,抓住冷凝的衣袖,满脸的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在她们身后,刀兵四起,无数的梁家族人死于冰海国之人手中。
血流成河,淌过梁泽渔的膝盖,将她淹没。
冷凝伸出手,压在她的天灵盖上:“我从未爱过你。”
“我想要的只是你们梁家世代传下来的龙骨。”
“在这世上,除了我师父,从未有人值得我高看一眼。”
冷凝话音落下,狠狠一掌朝梁泽渔的天灵盖打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梁泽渔痛苦的哀嚎中,冷凝俯身,面无表情地以手贯穿她的身体,握住她脊柱里那根金色的骨头,狠狠地往外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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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铛……”
子夜的钟声响起,易初与苏清越重新回到了大街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有些无奈。
尤其是易初:“虽然已经猜到梁家婚礼上,一定会发生惨案,但我是真没想到竟然惨成这样。”
“心心念念娶进门的妻子对自己别有所图,还灭了自己满门!”
“这是人能做得出来的事?这冷凝未免心太狠了吧!”
“她就不怕自己遭报应的吗?”
易初昨晚看了一桩人间惨案,简直是要气死了。
苏清越也很感概:“她心里有更大的欲求,怎么会怕报应呢。”
“兴许就是有了这样的觉悟,才不惧任何后果吧。”
欲望,是一柄双刃剑。
能促使人攀登高峰,也会使人跌落深渊。
易初看向苏清越,与她言道:“她杀梁泽渔之前,说需要龙骨。”
“龙骨与重明鸟之血一般,有疗愈的功效。更重要的是,龙骨可以招魂。”
易初一合计,对苏清越道:“我们得搞清楚冷凝要的是什么。”
苏清越问她:“怎么做?”
易初果断道:“抢亲!逼梁泽渔挖龙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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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做就做,扯了一张传送符,破空传送到城中大门。
恰好这时,迎亲队伍进入城门中。
易初果断地甩下胜利幢,对苏清越道:“苏清越,抢!”
剑若银河!”
剑诀划下,一道星河剑力入汹涌星河淹没整个迎亲队伍,掀得人仰马翻。
混乱之中,冷凝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合体期修士,反应最快。
她“唰”地一下拔出寒冰剑,就要迎敌。
但易初比她更快:“缚神索,束!”
冷凝瞬间被绑住,手上的寒冰剑失去操控,“铛”的一声落地。
电光火石间,易初一把拽住冷凝,将她绑上了城楼上。
此时苏清越也飞了上来,两人一左一右,夹在冷凝两侧。
易初从纳戒里拿出匕首抵在冷凝的脖子上,冷声道:“除了梁泽渔,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十里地外!”
她以灵力震声,吼得全场都听得见。
冰海国的修士见状,连忙拔剑摆阵,指向易初:“放开我们公主,不然杀了你!”
易初冷笑一声,狠狠一匕首戳入冷凝的咽喉。
“噗”地一声匕首莫入,噬心毒粉渗入冷凝的血脉之中,疼得她浑身战栗。
鸾车上的梁泽渔面色大变,连忙对左右四周道:“往后退去!”
她打了个手势,示意两家人去找外援。
这一切易初都看在眼里,她冷笑一声,抽出匕首,一把扎入冷凝的心口:“少耍花样,你要是找人来救援,我现在就杀了她。”
合她与苏清越之力,杀掉在场所有人都是很简单的事。
一招剑若银河足以证明苏清越的实力。
梁泽渔连忙推开众人,厉声道:“快走!全部给我离开这里!”
四周霎时间下来,梁泽渔握住自己的双拳,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她站在鸾车上,望着被他人挟持的妻子,声音微颤:“两位前辈,因何故挟持我妻?是为了找我梁某寻仇吗?”
梁泽渔很是困惑:“我梁某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未曾做过违背良心之事,实在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前辈啊。”
易初笑笑:“你未曾得罪我们,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梁泽渔恍然:“是我家的生意?”
想到这里,梁泽渔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若是有人想阻我梁家的生意,我现在就可以立契,将生意让出去。”
易初挑眉,对梁泽渔道:“那可是你梁家世代积累的祖业,你舍得就此放手?”
梁泽渔从纳戒中取出纸笔,笑笑道;“不过些许薄产罢了,不及我妻重要。”
易初看了眼被她挟持,完全阻断咽喉的冷凝,竟然发现她眼眶有些发红。
怎么回事……
不是不爱吗?
易初收回了视线,对梁泽渔道:“我不要你的薄产,我要你的命!”
易初话音落下,冷凝的瞳孔巨震。
就连梁泽渔也抬头,望向易初,有些不确定:“我的命?”
易初颔首,冷冷道:“你不是很爱你的妻子吗?献出你的命难道不行吗?”
易初话
音落下,抬手捏诀:“七伤钉!”
七伤钉悬停在冷凝身上七大命门一寸处,一寸一寸地往下压。
梁泽渔连忙伸手:“不!不要!”
她眼里含着的泪滚滚而落,易初抬手捏诀,将寒冰剑踹到她面前,威胁道:“用寒冰剑自杀!”
“快,不然我就杀了你的妻子!”
这简直是个莫名的祸事。
可易初太强了,她没有丝毫办法。
短短几个呼吸里,梁泽渔想了无数的办法,最后发现唯有听易初的话,才能解救自己的妻子。
梁泽渔深吸一口气,俯身拾起寒冰剑,横在自己的脖子:“对不起阿凝,是我太没用了。”
“我们来生再会!”
“砰!”
就在寒冰剑刃抹过梁泽渔的脖子时,被缚神索捆住的冷凝拼尽所有的修为,猛地挣脱身上的束缚。
“寒冰!”
她召回了寒冰剑,在易初猝不及防时,一剑扎向她的心口。
但易初身形若电,一瞬闪开她的剑,一把抓住了苏清越。
苏清越闪身过来,挡在易初面前,“铛”的一下打落了寒冰剑。
易初抬眸,望向一袭大红喜袍,七窍流血,双目赤红的冷凝道:“怎么,长公主不是请我们过来演这场戏,逼你未婚妻自杀,取她龙骨的嘛!”
“现在见她愿真心为你死,你就舍不得了嘛!”
冷凝握剑,抬手捏诀:“矫若游龙!”
“吼!”
游龙剑意冲天,直直朝苏清越冲去。
苏清越足尖一点,狠狠跃起:“矫若游龙!”
“吼!”
游龙剑越过冷凝,疯狂朝下方的梁泽渔冲去。
梁泽渔不过元婴修为,怎么能挡苏清越的剑意。
冷凝面色大变:“阿泽!”
她闪身挡在梁泽渔面前,设下的防御寸寸碎裂。
所有的防御被破开,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仰头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噗!”
梁泽渔连忙伸手去扶她:“凝儿……凝儿……”
冷凝为了破开缚神索,本就耗费了九成修为。如今生受一剑,竟然是经脉寸断,奄奄一息。
易初与苏清越飞落在鸾车上,梁泽渔一把握住冷凝的肩膀,狠狠地看向她二人:“两位与我有什么仇怨,只管冲我来就好!”
“为何要伤害我妻子。”
“我们打不过你,索性就连我也一并杀了吧!”
梁泽渔说到之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易初与苏清越对视了一眼,易初望着重伤不起的冷凝道:“别装了长公主,你既然想要梁泽渔的龙骨,现在就可以要了。”
梁泽渔的泪怔在了脸上,看向冷凝,满目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易初双手抱臂在前:“意思就是,你的妻子想要你的龙骨,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赌你是真的爱她的,所以找我
们演了苦情戏。”
“谁知道事到临头她却反悔的。”
易初显然有些不耐烦,伸脚踹了踹梁泽渔:“将你的龙骨交出来,我就不杀你们二人。”
“是这样嘛……”
“是这样嘛……”
梁泽渔擦了一把泪,望着冷凝,又哭又笑:“你要试探我的真心,何苦把自己的命搭上。”
“不就是龙骨嘛,我给你就是了!”
话音落下,沈泽渔伸手插入自己的胸骨:“啊啊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里,她生生地将自己龙骨拽了出来。
躺在她怀中的冷凝望着她的举动,想要抬手,阻止她的一切。
就在龙骨拽出来的一瞬间,城主沈落与慕容月及时赶到。
“天罗地网!”
令诀落下,捕灵网猛地朝苏清越与易初扑来。
易初一把抓住苏清越的手:“跑!”
以她们现在的修为,虐梁泽渔冷凝没问题,想要对付沈落和慕容月,那就只有被虐的份。
三十六计,先跑为上。
沈落与慕容月也不恋战,赶跑易初与苏清越之后,飘落在这对新人面前。
冷凝已经是气息微弱,濒临死亡。
梁泽渔挖出了龙骨,也好不到哪里去。
慕容月摇头惋惜道:“真是对苦命鸳鸯。”
“哎……”沈落将梁泽渔打横抱起,对慕容月道:“先将她们带回去,让孙先生诊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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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与苏清越跑得贼快,三两下甩开追踪后,跟着沈落回到了城主府。
孙一景分别为二人诊治,很快就得出了定论:“梁东家的伤,是因为失去龙骨。她这一身修为,是因为有龙骨做支撑,才得以修炼。”
“失去龙骨之后,修为不断下跌,只怕是救不回来,从此以后只能做个凡人了。”
慕容月忙问道:“那能把这龙骨放回去吗?”
孙一景摇摇头:“龙骨好取却难放。”
“此等天物,要辅以天地灵物的精血,才能将龙骨放回去。”
谈话间,躺在小榻上的冷凝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对众人道:“要是以我的灵根换呢?”
众人回眸望向她,很是惊讶。
冷凝苍白着一张脸,强撑着身体站起来。
她踉跄地走到床边,身体滑下去。慕容月连忙去扶她;“哎……公主小心。”
失血过多令梁泽渔昏迷过去,唯有胸膛洞开那处不断地渗出血来。
冷凝伸手,落在她的胸膛上,指尖染上她的血,眼眶泛红。
她手上沾着血,触摸着梁泽渔的面庞,回眸望向孙一景,眼含祈求:“阿泽是梁家唯一的传人,她这根龙骨,也是三百年前蛟龙神渡劫,被梁家先人所救,为报答梁家之恩硬生生卸下的本命脊骨。”
“为此蛟龙神失去了龙身,却了却了因果。”
“这是阿泽传承自先祖的福报,她因我生生挖出龙骨,我就得还她一根仙骨。”
冷凝转眸,望向床上的梁泽渔,泪珠滚滚而落:“以我寒冰水灵仙根,还她龙骨。”
“能否?”
孙一景沉默起来:“这……”
孙一景乃是当世医道大能,一年前用食心魔蛊治好了慕容月的魔气,此后都是沈家的座上宾。
可是换仙骨这件事……
慕容月将手搭在冷凝肩上。面有不忍:“你们妇妇二人遭此横祸,能够脱身已经是侥幸。”
“你现在重伤在身,剥去仙骨,只怕霎时就会成为凡人,撑不到仙骨重新长出那日。”
她叹息一声,很是怜惜道:“不如还是等你养好身体,再从长计议吧。”
“我的伤还有机会复原,但是阿泽的伤不能。”
冷凝下定了主意,对苏一景道:“动手吧孙先生。”
“既然公主执意如此,那我就试一试吧。”
打定主意之后,孙一景设下阵法,以迷穀花香昏迷了冷凝,开始挖出她仙骨。
她持刀,落在冷凝的胸膛,正要落下之际,冷凝却“唰”的一下睁开了眼。
“寒冰!”
她召唤寒冰剑,一剑劈向孙一景:“矫若游龙!”
令诀落下,寒冰剑砍砍入孙一景左肩。
孙一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长……长公主……”
冷凝握剑,冷哼一声,震开婚服,露出内里的绣金龙袍,望着小榻上的梁泽渔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我一剑……”
就在这时,慕容月听到动静迈入屋中:“孙先生!”
她惊呼一声,冷凝见是她来,当即卷走龙骨,提剑离去:“风遁!”
她如风过境,霎时逃遁上百里,落在城外的凉亭里。
冷凝一落地,立马捂住额头,痛苦道:“阿泽……阿泽……阿泽快死了……”
但她挣扎了一番,很快又切换成冷酷的面容:“阿泽阿泽!如此儿女情长,怎堪大用!”
“你是要成为国主的人,你……”
她挣扎着,又捂住了额头,眼泪簌簌而落:“可是阿泽……”
“阿泽什么!不过是个龙骨拥有者,等唤醒师父,国主之位就是你的了!”
“这北洲的天下都是你的,到时候就能杀了那个害死母妃的人!”
“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
争执间,冷凝拔剑朝四周震去。
“砰!”的一声,白雪炸开,纷纷扬扬落下,一片狼藉。
像是使用掉最后一点灵力,冷凝委顿着身体,跪在了凉亭里。
一直在隐身观望的易初抬手捏诀:“缚神索,束!”
她一瞬将冷凝束缚住,飞到她身边,将十二枚金针插入她识海中,使得她昏迷过去。
苏清越立即飞落在冷凝旁,扭头看向易初:“如何?”
易初捏住冷凝的手腕,替她把脉,好一会才拧眉道:“没有中蛊,没有被人用符箓操控的迹象。”
易初仰头,望向苏清越:“除了常见的伤之外,没有任何罕见的疑难杂症。
苏清越皱眉,很是不解道:“这就奇怪了,既然是这样,那为何她与昨日杀梁泽渔的冷凝好似判若两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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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放开了冷凝,未免沈落渔慕容月追来,两人设下屏蔽大阵,在凉亭里围绕着冷凝打转。
易初将手抵在下巴上,将已有的线索捋了捋:“冷凝取龙骨,是为了让她师父醒过来。”
“她会游龙剑,那她师父应该就是剑鬼李游。”
苏清越颔首,很认同她的推测:“我也是这么想的。”
“嗯……”
易初绕着冷凝走了一圈,与苏清越道:“按照我们先前做沈落任务的时候,得到的消息。李游这时候已经和蛟龙神决战,在人间失踪。”
“结合店小二说的,冷凝是在北海游历重伤被梁泽渔相救。如此可以推算出来,会不会是冷凝在北海捡到了李游的躯体,但李游伤重,神魂逃脱去了别出。”
“所以冷凝要取梁泽渔的龙骨招魂呢?”
大修士重伤之时,都会如颜飞羽或者金松直一般,舍弃肉身,神魂逃遁的。
易初的猜测很合理,苏清越点点头:“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但是冷凝为何判若两人呢?”
易初蹲下身,点了点冷凝的眉心,与苏清越道:“我猜是神念不合导致的。”
苏清越不解地看向易初:“神念不合?”
易初想了想,与她解释道:“修士在分神期时,大多都会把自己的分身分出去,在人间游历,体验七情六欲,以便更好渡劫。”
“大多数修士都能神念合一,迈入合体期。”
苏清越虽然没有分出分身去游历,但也明白易初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冷凝是有两个不同的神念在打架?”
易初点头:“极有可能。”
“她很矛盾。”
易初站起身,望着冷凝道:“不管是在城楼,还是在城主府中,她一心扑在梁泽渔身上,仿佛爱她爱到生死不能。”
“但转眼间,又能毫不留情地伸手出剑,硬生生地拽出梁泽渔的龙骨。”
易初回想起昨夜那个画面,一阵胆战心惊。
她深深凝望着冷凝,与苏清越道;“从她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冰海国的王宫,只怕是一个多事之地。”
“她的母皇或者父亲,应该是极其宠爱一位妃子,害得她自己的母妃死去。”
“作为长女,她有优先继承权,为了母妃的仇,她兴许一直隐忍,成长到出类拔萃,成为李游的弟子。”
“但还没等她继承王位,李游就与蛟龙神决斗,死了。”
“她去
北海找师父的身躯,遇难被梁泽渔所救。”
易初回眸,望向苏清越,目光含着慈悲:梁泽渔此人,你也是见过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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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越颔首:“嗯,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为了所爱可以献出一切。”
“没有人不会为这样的爱动容。”
冷凝也不例外。
“是啊……”易初叹息了一声,望着冷凝轻声道:“她这样在深宫之中长大,心机深沉,冷情冷性的冰人,遇到水会化的。”
“可冰一旦化成水,就没有了锐利之气,也就活不下去了。”
苏清越惋惜地望着冷凝,轻声道:“真可怜,遇到爱不敢爱,不仅不敢,还要利用……最后将自己折磨成这么拧巴的模样……”
易初也觉得可怜,望着她道:“尽管如此,她还是做了选择不是吗?”
“为了王座,杀了挚爱之人,灭了对方全族。”
“心狠手辣,不留余地。”
也不给自己忏悔的地方。
苏清越扭头看向易初,一副卸力的模样:“怎么办?”
这回比慕容月还难搞。
慕容月不过是被心魔所惑,将魔气祛除就好,但冷凝却是自己有心结。
她的身体里有两个自己在打架。
一个是贪恋梁泽渔挚之爱的冷凝。
另一个是杀伐果决,冷血无情的冷凝。
无论满足哪一个结局,似乎都不能解决问题。
易初好似做了一个什么决定,对苏清越道:“我们赌一把。”
苏清越不解道:“赌什么?”
易初与她言道:“赌爱能胜过命运。”
————————
钟声再次响起,新的一天再次到来。
易初端着茶水坐在二楼,悠哉悠哉地望着迎亲队伍从大街上走过。
苏清越望着易初这不紧不慢的模样,很是好奇地问道:“你究竟准备怎么做?”
易初斜看了她一眼,抿了一口茶,慢慢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过提前说好了啊,没有我的指令,你可不能乱动,胡乱破坏我的计划。”
苏清越虽有些不明白,但还是很顺从道:“嗯,知道的。”
两人从白天坐到傍晚,终于等到梁泽渔迎着新娘子进门。
易初与苏清越改头换面,进入梁府,随着众人一起簇拥着两位新人进入宗祠,在礼官的唱和之下,三拜九叩,完成婚礼。
礼成之后,众人回到宴席之中,婚宴开始。
笙歌喧嚣,新人挨桌给人叔伯敬酒。
花灯初上时分,终于到了易初这桌。
易初举杯,随大流敬贺道:“恭祝东家与公主大婚,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梁泽渔喝红了脸,笑呵呵回礼:“多谢,多谢!”
敬完酒之后,她们赶着去下一桌。
擦肩而过之时,易初骤然发难,猛
地一手贯入梁泽渔的胸骨之中。
她一把掏出粱泽渔的龙骨,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手拎住梁泽渔的肩膀,一手握住龙骨,撕碎传送符,朝城外飞去。
变故骤生,惊得众人都反应不过来。
冷凝望着梁泽渔消失的身影,浑身发冷。
“寒冰!”
她召唤出寒冰,一把震碎身上的婚服,毫不犹豫地朝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追去。
梁家人很快地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
苏清越是追上易初的,她跟着易初来到城楼,急声问:“所以你的计划又是抢亲?”
易初冷冷道:“不,我要杀了梁泽渔!”
坏人又不是第一次做了,特殊时候,特殊做法嘛!
她很快就跃上城楼,抬手划破自己的手腕:“魔灵幽火,释!”
她心脉有食心魔蛊,也就可以使用魔气。
魔气落下,化作十丈的幽绿色的魔火,冲天而起。
冷凝提剑而来,挡在了魔灵之火外。
她仰头,望着奄奄一息的梁泽渔,双眸通红:“放开阿泽,你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
易初一手抓着梁泽渔,一手握着龙骨,桀桀冷笑:“长公主,你是不是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只要你要,你就能得到啊!”
“左边是你的爱人,右边……你想用龙骨唤醒李游是吧!”
“今天我就让你选一选,是选爱人,还是你的权柄!”
“还是你……什么都得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落下,易初同时放手,将梁泽渔与龙骨同时往下扔。
“阿泽!”
冷凝凄声喊道,毫不犹豫地朝梁泽渔飞去。
幽灵火中,她抱着梁泽渔撞向城门。与此同时,龙骨落下,被魔灵幽火汹汹吞噬。
在她的识海里,另一个神念在尖啸:“龙骨!龙骨没有了!”
冷凝闭上了眼,毫不犹豫挥剑斩掉另一个神念,厉声道:“闭嘴!”
她抱住梁泽渔,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龙骨没有了,我照样能唤醒师父,做冰海的王!”
“但阿泽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汹汹绿火里,易初望着城门外相拥的两人,目光极为柔和。
苏清越落在她身旁,淡淡笑道:“你赌对了,爱赢了。”
苏清越偏头,看向易初,有些不解:“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冷酷的冷凝,会选梁泽渔?”
“尤其是她还杀过梁泽渔。”
易初看向她,目光极为平静:“人在幸福的时候,会觉得幸福不过如此,一切都能失去的。”
“只有在危难之际,那一刹那间的坠落感,才会逼出最深切的欲望。”
冷凝若是不爱梁泽渔,平日里又怎么能压住那个冷酷的自己呢。
苏清越若有所思道:“千钧一发之际,方能出真心吗?”
她叹了口气,望着不断跌境的梁泽渔,很是无奈道:“现在弄的,我们该如何收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