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石阶上,脚边的尸血浸润了黑色的山石,每走几步就趴着一两具圣火教徒的尸体。
为了等今天这一刻,我独自来到这沙漠,想救赎自己,想给死去的铁锤讨一个说法,而很快我就可以如愿以偿。
圣火教没了斗志,基本不是求饶就是逃跑,更有甚者选择跳崖自尽,抵抗的寥寥无几。
越往上走,喊杀声渐弱。
越往上走,尸体却越来越多。
“差不多了”此刻我没有一丝怜悯,相反异常平静,甚至也没有大仇已报的满足感。
山顶的平台处,一个孤独的老人正在等着我俩,他的身旁都是双方战士的尸体,而数十乌木桓战士把老者围住,却不敢再往前一步。一个令世人恐惧的一代魔王,哪怕在临死前都能震慑住这些他曾经的信徒。
此时,人群中让出一条道,年轻的王和我先后走了进来,我们的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因为前面这个看似慈祥的老者,是跟我们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
“我的大王,别来无恙。”圣火教主平静的说到。
“我父亲已经将你驱逐出乌木桓国,你早就不是我的国师,相反我今天就要亲手报杀父之仇!”
“你跟你父王一样,年轻有为,只可惜,你今天是来杀我的,不然我倒是很有兴趣继续辅佐你。”老者看着他,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点慈爱。
“你不配!”
我走近他,摘下帽子问到:“你可还认得我?”
他先是大吃一惊,但一瞬间转变成苦笑“没想到,你没有死,本座一生用计无数,唯二的两次失败都拜你所赐,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因为你每成功一次,都有无辜的人要失去生命,这是你应有的惩罚。”
“哈哈哈!”老者突然大笑,令在场的人无不毛骨悚然“何来无辜一说,你我各为其主,战场本就你死我活,就像当日我没杀掉你,而今日你就要取我的性命,是非因果早有定数,你我不过都是这王朝之间相互博弈的棋子罢了。”
“我不像你,你为了达到你的目的,可以杀任何人,任何一个你本不认识的人。你夺走了我兄弟的性命,而他本不应该死于你我之争!”
“笑话,天大的笑话!”老者站了起来,瘦弱的身躯仿佛自带一股杀气,逼得在场的士兵面面相觑,不断后退“你的兄弟就是兄弟,而我的人就不是人吗?你今天杀的人难道就必须死吗?”
“他们助纣为虐,死不足惜!”
“而你们的人呢?他们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们仅因为你的私仇,被迫暴尸在这荒山野岭,他们难道就该死吗?”老者直视我的双眼,每句话都犹如利箭刺穿我的身体“你难道敢说,那天树林里你的部下不是因你而死?不是因为你的狂妄自负害死了他们吗?”
对啊,他们明明因为而死,而我,却想着为他们报仇,孰不知我也是“凶手”之一。
真可笑呢,我这个伪君子!
想到这里,我的双腿不知为何突然软了下来,我跪在地上不知所措,我问我自己,难道我的每一次所谓的赢真的都只是牺牲了那些为我卖命的人都生命换来的吗?我低头看着我的双手,我仿佛看到上面占满了自己人都鲜血,从我袖口不断流出来,铁锤死去的画面突然出现在我眼中,我看见他瞪着双眼仿佛在说他不想跟我进树林。是我害了他,是我害死了他!
“啊!”我发了疯似的嘶吼。
在场的所有人看傻了眼。
“这是妖术!”突然,年轻的王抽出佩刀,一刀切断了圣火教主的喉咙,老者露着诡异的微笑,睁着双眼瘫死在了一边。
而我却双手撑在地上,仿佛中了蛊一般。跟树林那晚最后一刻一样的自责、愧疚、无助疯一般的袭来。
突然,眼前出现一道白光,从白光里我看到一个模糊的女人,她缓缓的向我走来,捧起我的脸,当视线渐渐清晰,是屏儿!那个以为我死于那场大火而一度对人生失去希望的女人。
短短的几年她已没了最初的灵气,甚至有一丝憔悴和可怜。此刻的她早已泪流满面。她搂着我,把我拥入她的怀中,淡淡的说
“一切都结束了,想哭就哭吧,哭完我带你回家。”
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这几年所有强忍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喷涌而出,我放声大哭,肆意地任眼泪流淌。
在屏儿的怀里,我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得到了宽恕,卸下了所有的一切。
而屏儿只是紧紧的抱着我,就小孩子像找回了丢失的玩具,一刻也不舍得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知道,我们在这遥远的沙漠,完成了对自己的救赎。
屏儿原谅了不辞而别的我,而我也原谅了那个犯下弥天大错的自己。
风沙卷走这几年痛苦的决择,仿佛一切又归于平静。
离家的游子,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