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一路疾驰,屏儿跟我述说着这些日子的一切。
当晚他们赶到树林,木屋和所有的尸体已被大火烧成碳,而我的凭空消失,只能推断我已被成被烧死在大火里。
王府被悲伤整整笼罩了半年,屏儿也大病了半年。江梅玉兰一直在服侍屏儿,而苏落樱带着我的亲兵,找遍了成都附近几乎所有的树林,也没有发现任何圣火教的踪迹。而圣火教和紫金曼陀也再没有出现在中原,他们离奇的瞬间消失反而给了所有人的一线希望,就是很可能我还活着。
直到一个月前,一个乌木桓国的信使带来了大王的书信,信上说我没有死,而是做了乌木桓国的国师。屏儿没有怀疑消息的真假,毅然决定孤身进入外域,寻找这千里之外的沙漠绿洲。
路上她走得离乌木桓国越近,关于这个新国师的小道消息就越多。而这充满指挥的国师形象更印证了之前我还活着的消息的准确。
“你有想过我真的死了吗?”
“没亲眼看到你的尸体,我不会相信。”
“你会原谅我的选择吗?选择不辞而别,选着逃避。”
“在我看来你不是逃避,而是自私的独自去面对这一切。”
“屏儿,对不起。”
“下不为例。”屏儿莞尔一笑,闭着眼睛靠在我了的肩膀上。
马车穿越千里,而这趟可以什么都不想的归途,让我释怀了很多,回顾自己从一败涂地到涅槃重生,或许能成长为一个更加强大的人,这样才能守护重要的人。
“吁!”不知过了多少天,马车停了下来“国师,成都到了!”
我掀开帘子,那还是我记忆里的成都,甚至每一块砖都没有变化,仿佛我只离开了一天的家。
苏落樱在城头看着车内的我,我们眼神碰到一起,彼此没有打招呼。只见她背过身去,肩膀轻轻地抖动,然后消失在视野里。
“国师,直接进城吗?”
“不急,我先去给我兄弟铁锤上一炷香。”
我自己跪在铁锤的坟前,屏儿在百米外马车旁远远看着。
我拿出两个碗,分别斟满了米酒,我双手举起其中一碗“铁锤兄弟,这一杯我敬你的忠肝义胆,舍命护我周全。”
说罢我一饮而尽,再端起地上那碗,倒在跟前,然后继续将第二碗斟满。
“这一杯,我向你道歉,是我害你英年早逝,是我让你惨死在林中小屋。”
“这第三杯,我想告诉你,当年的凶手圣火教已经被我尽数剿灭,大仇已报,九泉之下你可以安息了!”
三杯酒敬完,我又跪了半个时辰,回忆这些年我们之间的相处,和讲述他不在的日子里我是如何变得愈加强大,如何变得更加坚强,但每讲到动情处,我还会鼻头一酸。
那天没有一点风,而我的思绪却被吹得凌乱。
祭拜完铁锤,我们正式入城,城里繁华依旧,不懂是什么节日,到处张灯结彩,大街上是一张张幸福的笑脸。我看到如此的成都城,心中倍感欣慰,还有什么比安居乐业,国泰民安要更好的呢?
最终,马车在王府门口再次停了下来,我扶着屏儿,双脚终于结结实实站在了成都的土地上。
“公子!”门外迎接的江梅和玉兰双眼湿润,激动的抓紧了拳头。王爷和关虎一脸喜悦之色,王爷虽然还是一头白发,但气色红润,语气看出中气十足“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关虎朝我做了一个喝酒的动作,这是男人间最直接的情感表达。
“公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江梅此时已快忍住不眼泪,一两滴晶莹的泪珠已经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傻丫头,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嘛”说罢我大拇指擦去了她的眼泪,朝她咧嘴一笑。
我抱拳给所有人鞠了一躬“对不起,让各位为我担忧,今日开始我还是我,未来还需多多关照。”
此话一出,大家都释怀大笑。那日的我如同重新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重新找回了之前的自己。
朴素的欢迎晚饭之后,我独自坐在湖边的亭子中,在沙漠的时光,我在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处。回到成都固然很温暖,但一到晚上我还是控制不住的觉得自己伤害了别人。
我回想起当初在王府无忧无虑跟大家吹水打闹的日子,那时的我单纯率真,总觉得能来到这是就是拜神仙所赐。
江湖就如同一个大染缸,你再白的布,只要进了这一缸料水,多少得带点颜色。
正当我回忆往事,湖的那边,居然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影,一眨眼,又只剩下两颗老树。
“阁下既已到来,何不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一把钢枪捅了过来,可惜这拙劣的手法很明显就不是冲着杀我而来的。
我一把抓住枪杆,这才看清了枪的主人,正是今日城门上的苏落樱。
“你是来杀我的?”我松开了枪杆,张开了双手“动手吧!”
她丢掉长枪,小声地骂到:“混蛋!”二话不说朝我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过后,没等我开口解释,她一把扑进我怀里,把我紧紧抱住,头埋在我的胸口狠狠的说:“记住,你的命只能我苏落樱取,别人没这个资格!”
我楞在原地,原来一直以来这丫头都对我暗生情愫,只是碍于我是王府郡马,不能表露真感情。
而这次的变故让她不再逃避自己的内心,不管我是谁,我是什么身份,此刻她都要宣泄她这几年积攒起来的所有思念与牵挂。
“落樱,我”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忍让她松手,只能怔怔的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她松开了我,擦掉残留的眼泪说到:“我只是想发泄一下,我不会有其他的念想,你就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她转头捡起枪,回头看了我一眼,借着轻功消失在黑暗里。
我回过神来,反而放松了很多,我犯了如此弥天大错,身边的所有人都无一例外选择原谅了我。
我或许也可以原谅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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