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疼疼疼…”
腰间传来的剧痛,令得殷不悔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抱着长妤的手臂登时便是一松。
而瞧着面前龇牙咧嘴的男人,长妤却是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
杏目圆睁,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让她又气又恼的男人,手下力道反而加重了几分:
“左拥右抱很过瘾是吧?居然还想享那齐人之福?!”
“天地良心啊,我就那么一说,再说了我不是说了先娶你嘛…哎呦呦…”
感受着腰间软肉怕是都被拧成了九十度,殷不悔哭丧着脸,连连讨饶。
他算是见识了,平日里端庄典雅的公主殿下,动起手来是一点都不比殿中那个彪悍的女将军差上多少。
甚至犹有过之。
闻言长妤手上动作微微一滞,但依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俏脸寒霜地瞪着面前的男人:
“娶我?我想你刚才怕也是这般对缨羽说的吧。”
“苍天呐…”
被噎的一阵语塞,殷不悔满眼都是无奈。
这女人一旦吃起醋来,当真是不讲理的。
然而看着像是哑了火般的男人,长妤刚刚消下去的几分怒意,瞬间便又是涌了上来,手上再度加力:“怎么?被我说中了?”
“嘶…我发誓!我没有!”
“轻点轻点!哎呦喂…”
……
“要不是害怕我那丈母娘刀了我,我今儿非得让你知道何为家法!”
幽深的甬道内,殷不悔搓着腰间软肉,满脸郁色。
在付出了无数血泪之后,他终于得到了公主殿下的宽恕。
当然,不是哄好了,而是那个吃醋的女人气出够了。
“哼,女人。你给我等着。等三老婆伤势恢复了,回家了,你再找不到攻击我的理由时,你看我不把你这便宜也占了!”
嘟囔着于心中发着宏愿,殷不悔绕过面前的弯角,一步跨入巨大的洞腔之中。
之前在意识到匠门只是蛰潜了起来后,殷不悔便知道,在漫漫山林中,一定有条隐秘的机关暗道。
毕竟他的离开不是十天半月,一年的时间总得有人出来补充些物资吧。
这不,在‘机巧’的帮助下,他没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这条暗道,还碰见了徒手挖洞的赤羽卫。
“呀!”
忽然,一道人影重重地撞入怀中。
撞的殷不悔好一阵气促,没好气地瞪向面前揉着脑袋的短发女子:“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呀!师兄你真回来了!”
看清面前之人,傅筝先是一呆,既而露出欣喜之色。
之前两次,殷不悔都是匆匆来,匆匆走,所以她只听说那个带她回家的男人回来了,可却并未见到其人。
“回来了,这一年锻器水平有没有提升啊?”瞧着脸现一丝激动的女孩,殷不悔微微一笑。
“嘿嘿,我都快追上爷爷的水平了!”
一脸上的惊喜瞬间转化为一股小小的自傲,傅筝挺了挺那已经颇具规模的胸膛,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看向殷不悔搓了搓手说道:
“嘿嘿,师兄,我现在可厉害啦,都快追上爷爷的水平了!要不…咱俩比一比,看看谁的锻器水平更胜一筹!”
你当初没看出来我是完虐下你爷爷的吗?
知道女孩说的是紫艺轩中的那位,殷不悔挑挑眉刚要说话,却见墨羽快步走了过来。
“殷将军!将军她怎么样了!”
“你去找老师,我一会来找你们。”
冲着傅筝说了一句,殷不悔望向墨羽,很是轻松的吐出一口气来:“你家将军,已经醒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会骗你?”
瞧着瞬间喜极而泣的墨羽,殷不悔唇角勾起一抹温婉的弧度,有些好奇的指了指她怀中抱着的一个包裹:“这是什么。”
“哦,这是…”
抹了抹眼角流出的泪珠,墨羽翻开包裹:“我怕将军见到赤羽这个样子会伤心难过,就想问问有没有哪位大师可以修补于它。”
“赤羽怎么毁成这幅模样了!”
望着断成数截的赤红长枪,殷不悔先是一惊,旋即笑了起来:
“既然我回来了,那我来修补它吧。”
伸手抚过破损的枪身,殷不悔轻柔出声:“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可信我?”
嗡…
这一刻,随着殷不悔话音的落下,原本暗淡的枪身登时闪过一抹绚烂的红芒,如同死灰复燃的火焰一般,瞬间照亮了周围的空间,看的墨羽又是落下了眼泪。
……
东岭。
萧久兴看着被冲得七零八落的营帐,以及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脸上写满了疲惫。
在付出了几乎一整个军的惨痛代价后,他终于艰难地抵挡住了这次兽潮的凶猛袭击。
然而原本数千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寥寥百人而已,而且还个个带伤。
“卫军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将长剑夹在肘湾处用力一拉,抹去剑身上的污血,萧久兴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原属卫军的人说…他们现在归朝廷辖制,没有陛下或是…卫将军的命令,其他人一概不从!”狄荣满脸血污,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萧久兴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手中长剑猛地插入地面,剑身因着巨大的冲力嗡嗡作响:“我堂堂皇子,居然还不如个快死的人!”
“殿下,如今我们伤亡惨重,若卫军不肯支援,下次兽潮来袭,我们可如何是好?”
瞧着满脸怒容的二皇子殿下,狄荣静默半晌,而后忧心忡忡地看向萧久兴。
闻言萧久兴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去将卫缨羽重伤濒死的事告诉他们。然后再给我放出消息,救卫缨羽的药,就在东岭之中。”
“遵命!”
心中一凛,狄荣知道萧久兴这是要利用卫缨羽来引卫军上钩,虽然狠了些,但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办法。
狄荣领命而去,萧久兴独自站在那片狼藉的战场上,感受着带着浓郁血腥的冷风呼啸而过,眼神愈发阴鸷:
“卫缨羽,我倒要看看,你那些忠犬们,在听闻救你的伤药就在东岭后会做出什么反应。”
……
地底空间。
莫老深深看了眼一旁跃跃欲试的短发女孩,声音中满是无奈:“你说你想和他比锻器?”
“嗯!”
用力点了点头,傅筝略有些挑衅的看了殷不悔一眼。
见状莫老顿时暗暗翻了个白眼:“比试的事完了再说吧,这小子不是要修复赤羽么,你先去瞧瞧看看能不能提提意见。”
“也行!”
又是用力点了点头,傅筝并没有注意到殷不悔脸上的揶揄。
而看着到现在还不自知的二徒儿,莫老有些心累地摆摆手:“去吧去吧,等把枪修好了,你来我与你说些事情。”
“好。”
知道莫老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殷不悔微微一笑,转身走出了石洞。
傅筝蹦蹦跳跳地跟在身后,做好了准备要指点江山。
半个时辰后,殷不悔返回小洞之中。
傅筝耷拉着脑袋跟在身后,一脸绝望之色,显然受挫不轻。
吓人,太踏马吓人了。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触及灵兵,就可以和自己这师兄掰掰手腕了。
谁知只是小半个时辰,她这恐怖至极的师兄不仅就修复好了这柄顶级灵兵,还硬是让其再度发生了质的提升。
品质高到愣是让她分辨不出这杆长枪达到了何种等级。
这怎能不让这苦炼一年,结果还是连师兄脚后跟都看不到的‘锻造大师’泫然欲泣。
“你把赤羽…”
没有理会悲痛欲绝的二徒儿,莫老看着殷不悔手中赤色中带着一丝荧蓝的笔直长枪,唇齿微抖了抖,好半晌后惊呼一声,声调无比怪异。
“你把赤羽,提升到了半神级?!”
“品级我不知道,但确实给它做了些许提升。”
瞥了眼更加绝望的小师妹,殷不悔轻笑出声:“菜就多练,别整日想着和你师兄显摆。”
“哇!”
不是泫然欲泣,是直接一嗓子哭了出来。
莫老有些怜悯地看了眼大哭离去的二徒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谁让你这妮子没事要和这变态小子比…
人第一次锻兵就整出了灵兵…你这不是没事找虐嘛…
得,也好,你这丫头最近是越来越飘了,让这小子收拾收拾你也是好事…
“你啊,连你师妹都欺负!”
虽然心里想着借着此事敲打敲打近期有些膨胀的二徒儿,但莫老还是狠狠瞪了殷不悔一眼。
“老师,我这可是帮你在调教她。”
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殷不悔撇撇嘴。
闻言莫老又是摇了摇头,而后一双眼睛又是落在了赤中带蓝的笔直长枪之上。
“你这是融了一块…九环玄冰?”
“嗯,冰火对冲才能让它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威能。”
应了一句,殷不悔也没多解释什么。
给赤羽添加相悖属性的灵感,完全来源于之前的炼丹。
所以在修复枪身时,他特意融入了一块顶级冰属性矿石。
当然,整支长枪还是以火属性为主,冰属性最多只占一成。
毕竟是卫缨羽所用,所以赤羽必须要能配合她的功法。
而这一成的冰属性,扮演的则是激化灵力的角色。
能使原本炙热的气劲变得更加狂暴与霸道。
“你这小子…”
又是深深打量了几眼靠在殷不悔身旁的长枪,莫老眼中也是有着点点惊措的光芒在闪烁着。
傅筝只见过殷不悔锻打提纯,可能无法完全了解青年的变·态。
可是他却是知道殷不悔的斤两的。
然而仅是一年未见,面前的小子就已经能锻造出半神级兵刃,这如何能让莫老不震惊莫名。
不是说遇到麻烦了吗?那哪有时间进行锻兵的训练?
“老师。”
瞧着想要说些什么的老者,殷不悔却无心与之讨论锻造之事,直了直身体,而后开口问道:“老师,一年前的择兵大典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
收回目光,莫老看着面前一双眸子变得越发成熟与深邃的青年,微微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想必有些事情你已经知晓了,那我就与你说说吧。”
顿了顿,莫老似是在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方才继续说道:
“咱们匠门除了防备朝廷外,最重要的还是在防备那个叛徒。”
“至于匠门和朝廷间的恩怨,等时机成熟了我再与你细说,今天主要说那个叛徒。”
“老师,朝廷和匠门的事,我知道了…”
虽然不想打断莫老的讲述,但殷不悔却是觉得有必要交代一下自己现在所掌握的情况。
以便莫老可以更加没有顾及的告诉他一些事情。
“你知道了?!”
而听到殷不悔所说,莫老顿时露出了惊愕之色,愣愣看来,那模样就像在说‘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见过皇后了,很多事是皇后告诉我的。”
殷不悔耸耸肩,如是说道。
丈母娘对匠门表现出的那种关切让他明白,这件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果然,在听到是皇后给殷不悔说的过往后,莫老神色一松,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既然你知道了那便知道了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嗯,皇后也说,让我韬光养晦。”
“行了,那我接着给你说那个叛徒吧。”
摆摆手,莫老彻底结束了这个话题,苍老的眼瞳中有着柔软浮现:
“他叫童牛,是我收的第一个弟子…也是我…”
回忆渐渐飘远,莫老回到了那个雪夜。
回到了那个破庙之前。
庙堂正中间那张腐朽的破供桌下,有个小小的男童。
男童像只濒死的小兽般蜷缩着,瘦弱的身躯满是伤痕,脏污的小脸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恐惧与绝望。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你别怕,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风是冷的,雪是冰的。
可男孩看着面前慈祥的男人,却是找到了这冰冷世间中他寻觅良久的那抹温暖。
自此面前的男人是他的天,是他的神,是他愿意用一切去守护的亲人。
而在某间小小的庭院中,一颗老槐树见证了它的主人,为一个突然出现的男孩倾尽了所有的爱。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大的小院中充满了温馨,充满了欢声笑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