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婚礼前一天的小夜饭开始,直到云燕回门,婚礼仪式落下帷幕,大家一连热闹了三天,方维也大醉了三天。每次在席间方维必开怀畅饮,谈笑风声。
大家都了解方维,知道他对嘉莹的离去心怀郁结,无法排遣。只是在人前强作欢颜,心疼他,却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由着他尽兴而为。
宝童和大伟等一众好兄弟整日陪着他纵酒狂歌,偶尔想起方维的隐痛,也不由得暗地里替他扼腕长叹。
酒尽歌罢,尽兴而散。方维和段拥军约定会面的日子也就到了。
去赴约前,方维拨通了五塔寺小克的电话。
“小克,我是方维!”
“方维,真的是你?你真的回青城啦?”小克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听说你这次回来就是要找‘大地主’的麻烦。我就估摸着你需要帮忙,毕竟对方可是有名的‘大地主’啊!我一直担心你人单势孤对付不了他!”
“你愿意为我去跟‘大地主’为敌,难道你不惧怕他吗?”方维故意问。
“嘿嘿!要说不惧他是假的。可我只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你方维是我的朋友,你的对头就是我小克的对头!说吧,你需要多少人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克还像从前一样,平日里张牙舞爪,虚张声势。可关键时刻,他对方维的钦佩和义气倒是没变。
“我的确需要你帮我个忙。”方维轻声道,“你按着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没问题。可是,方维,你是说要去‘夜来香’酒吧吗?据我所知,那里可是‘大地主’的地盘,是他的一个手下叫陈老万的开的,你铁定要吃亏呀!”
“地点就是我选的,放心吧,吃不了亏!”
“那行。你让我做的事肯定给你办妥!”小克痛快的答应着。
尽管离天黑还早,可城东的‘夜来香’酒吧已经开门迎客了。
因为,酒吧的主人陈老万早已被告知,今天将要接待的客人是近来威名赫赫的‘白袍弯刀’方维,方大老板。不用说,这里是他的地盘,他的老大段拥军肯定对此感到满意和放心。
酒吧门外的路旁生着桃树,枝丫上遍开着粉白色的花,看上去很是养眼。虽然只是孤零零的一棵,却并不妨碍它吐露沁人的芳香。
就在这个春日的下午,方维孤身一人,面带微笑,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进了酒吧。
酒吧里的光线不算敞亮,可还能看的清楚。
十几张桌边都已经坐满了酒客,都是高大魁梧的汉子。见到方维进来,酒客们都站了起来,有的横眉立目,有的紧张戒备,有的笑里藏刀的陪着笑脸。
方维明白,这些人都是段拥军的保镖和手下。
方维冷冷的扫视着众人,好看的嘴角透出轻蔑的笑意。
他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顺手掀翻了几张略显碍事的酒桌,旁若无人地径直朝着酒吧的尽头走去。
被掀了桌子的汉子们敢怒不敢言,忍着气扶起倒地的桌椅。
只有一个不识时务的圆头壮汉怒目冲着方维喊道:“你干什么?我们老大请你来喝酒,好端端的你掀桌子作甚?”
话音刚落,一只酒瓶已操在方维的手里,随即毫不停留地飞了出去,正正砸在了那壮汉宽大的额头上。就听那壮汉‘哎呀’一声,捂头扑倒在地。
“哗!”酒吧里登时乱了。
见方维突然出手,这些早有准备的打手们飞快地取出暗藏的器械,红着眼朝方维扑过去。
“住手!”有人高声喝止。
众打手们听得喊喝声,纷纷收了脚步,垂手而立。
说话的人是个浓眉方脸,高大英武,身穿蓝色风衣的男子,正站在酒吧最里头的雅间门边。不是段拥军还能是谁?
“谁让你们动手的?今天是请我方兄弟来喝酒的,你们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段拥军恶狠狠骂道。
“大哥,是他先动的手,还把咱们的人打晕了!”有个亲信手下辩解着。
“打晕也活该!从现在开始,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呆着!”段拥军不容手下解释。
方维走上前,笑着道:“段总,你何必跟手下人生气。这事怪我,是我故意逗他们动手的。不然,咱们今天这顿酒喝着总感觉少些乐趣!”
段拥军也笑了:“方老弟,一切都好说。今天你能来,老哥我就高兴。来,请雅间里坐!”
雅间里灯光明亮。
雅间之所谓‘雅’,只在于门上那片把酒吧分割成两个区域的薄薄布帘。
宽大厚实的木制长桌,方维和段拥军两人相对而坐。
“上酒!”段拥军说。
“威士忌!”方维说。
“美国的还是英国的?”
“随意!”
“那今天咱们就喝英国的威士忌!”段拥军毫不犹豫的决定了。
一个面色白皙的年轻人把酒搬了上来,一件六瓶,依次排放在两人面前。
“段总!方总!这是咱们店里新进的苏格兰威士忌,您二位请用,有事随时喊我!”
方维眼皮也没抬,漫不经心地问:“听说这家酒吧的老板陈老万也不是个善茬子,不会就是你吧?”
年轻人赶忙惶恐着答道:“我,我当然不是老板。”
段拥军对方维解释道:“这个店是我的一个亲信陈老万开的。今天他临时有事没来。管他呢,无论他在与不在都没关系,咱们既然来到这里,就跟回到家一样。”
他转头又冲年轻人吩咐道:“这里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段拥军拧开瓶盖,开始往两个钢化玻璃杯倒酒。
醇厚的酒精气味混合着大麦烤焙过的香气弥散开来,浓重的橙褐色酒体掺入杯底透明的冰块间,逐渐变薄变淡。
段拥军端起厚实压手的玻璃酒杯,开门见山道:“方老弟!关于嘉莹的事,我心里也一直难过。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方维也端起杯,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停止状,接着他面容沉静着道:“每个生命都是一朵含苞待放或者已盛开了的鲜活的花,只是或迟或早总得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