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文叔这个成功的商人,青城的街里坊间有着花样繁多的评价和议论,褒贬不一。
不过,方维却从中得到了不一样的感悟,那就是:人要耐得住寂寞,闲时渔樵耕读,韬光养晦。等到机会来临时,才能抓得住。
每到周末,方维跑就去找连师傅学武。
从抱架,三角步,站桩练起,基本功练得扎扎实实。这天去了师傅家,只看到小月姐,一问才知道师傅去了道观。
“我爹让我告诉你,等你来了就去道观找他!”
“好!我现在就去!”
小月见方维急着出去,急忙叮嘱:“找到我爹,你们回来吃饭,我给你们包猪肉芹菜馅儿饺子。”
道观就在阴山山脉脚下。一路走去,山道崎岖不平,杂草丛生。方维哼着歌,心情舒畅,倒也并不觉得道路难走。
破旧的山门敞开着,方维径直朝里走。正殿不大,也没什么香火,想来是因为地处荒僻的缘故。
方维左顾右盼没见到人,于是走到后面的禅房,刚迈上台阶,就听见房里有说话声。
他走近门边,就听见道士说:“你徒弟来了,让他进来吧!”随后房门一开,连师傅站在门口,招手让方维进去。
禅房里,连师傅和老道士分坐在古朴陈旧的暗木八仙桌两旁,正在喝茶闲聊。
屋子靠里面是火炕,炕角叠放着孤零零的一套被褥,显然这里是老道的居所。
土墙上挂有道家老祖的画像,像下的桌上置放着黄铜闪闪的香炉,旁边掸着黑柄银丝拂尘。对面墙上还挂有现代领袖的印刷品。房里的摆设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方维却觉的新奇而有趣。
方维上前对两人鞠躬施礼,老道目光矍铄看了看方维,又笑着问连师傅:“这孩子学东西很快吧?”
“还真是!我看再过几年,我压箱底的功夫也存不住了。”
“哈哈!上次我就看出来了,这孩子的材质真的是不可多得,万里难挑其一,你算是收着个称心的徒弟!不过,”老道士略一沉吟,“我劝你再教他两年,不宜过久!”
“为啥?你担心我教不好他?还是,这其中有什么别的说法?”连师傅不解,急急追问。
“那倒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命数里福报没那么大,担心你收拢不住他。你若留他在身边久了,恐怕对你不利。”
“是不是你看中他了,想收为徒弟。”连师傅嘿嘿笑了。
老道士呵呵笑道:“我还真有这个心思,不过,只怕也教不了他多久!”话里话外似乎感到无奈和惋惜。
连师傅和道士相识已久,他知道老道士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番话,其中的缘由他尚不清楚,不过既然老友这么说,他不得不信。
老道看着方维,沉吟良久,转头看向连师傅:“这样吧,让我先教他一些日子,能教多久就教多久,然后你再接着教。不过,”老道转而压低了声音,“方维天性善良机敏,我们绝不该把他束缚在一门技艺上。”
“这么说,你还要教给他别的技能?”
“嗯,我打算传授给他轻功,还有针灸药理。将来他可以扶贫济困,救死扶伤,对人对己都算是益处!”
连师傅大喜:“那可求之不得!方维,过来给道长磕头,你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道长主动要把他的绝学传授给你,你还不赶快磕头拜师!”
方维呶嗫道:“那,那以后我不就有两个师傅啦?您不生气?”
梁师傅一拍大腿:“混小子!这是天大的好事。我能生啥气?有道长帮我管教你,传授你功夫,我偷着高兴还来不及!”
方维看向道士:“这么说你也不在意?”
“呵呵!”道士捋须而笑,“天地万物形态,终归道法自然。我乐意教,你愿意学,两厢情愿,又非强迫,世间真律,唯此而已。你又何必思虑太多!”
“嗯。既然你们都觉得可以,那我也认你做师傅啦!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方维说着正要行礼,道士却摆了摆手:“你不用给我叩头。上次你挨了沈三和卜玉的一拳一掌,却毫发未损。我当时就看出你的造化深不可测,所以,你要给我叩头,我可受不起。免啦免啦!”
“那我就给您鞠个躬吧!”说着,方维恭敬的一掬到地。
“好!好!”道士和连师傅高兴地抚掌大笑。
一部电影《少林寺》的上映,立刻在大江南北掀起强身习武的热潮。
许多痴迷武术的年轻人不远千里,一路跋涉跑去河南登封拜师学艺,可是能成功留下并学到本领的却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方维不用外出奔波,却能拜得武林高人学艺,而且还是两位老师争相倾心传授。不得不说,他确实占得此间的机缘和运气。
自此后,每到周末,方维就雷打不动的穿行于家里去往道观的路上,悉心跟老道士学艺,乐此不疲。
一年后,老道士离开了道观不辞而别,跟连师傅也没有打招呼。
方维和往常一样去找道士,观里观外一片寂静,道士住的禅房里空空荡荡,一尘不染,简单的被褥行李也不见了。
方维站立许久,等不到人,于是出了门,往连师傅家走去。
一路上,他不时地转身回望那青灰色的山门,心头竟涌起千般肃然与落寞。
“应该是走了,他和咱们俗家人不一样,知道缘分尽了,悄然远走,谁都不用挽留。”连师傅一脸黯然。显然他对道士老友的离去也很是不舍。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学吧。”
“好的,师傅。”方维答应着,懂事的把一杯热水端到连师傅面前。
一个月后,从市府内部传出消息,昭君墓以南区域要进行大范围改造拆迁。又过了两月,消息坐实。很快,浩浩荡荡的拆迁队进场,数十台推土机如同二战时的‘虎’式坦克般轰隆隆地行进。
破旧似废墟般的道观在顷刻间被夷为平地。一时间,沙尘漫天。过几天,那些刻着饕餮纹,卷云纹的残砖断瓦也被清理走,地上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