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没有动静,萧国峰顶着烈日等了一会儿,想着她应该是怕自己,所以才不敢开门,毕竟在这一世,他们从未说过话。
萧国峰只好敲了敲门,继续提醒,“我把东西放门口,我走了,等下你记得开门来拿!”
言毕,真的转身走了。
但是萧国峰不敢走远,走到一棵树下便停了下来,躲在树后看着,他怕郑采薇不出来拿东西,反而便宜了路过的人。
所以他不放心,必须亲眼看到郑采薇把东西拿回家才能安心回去。
等了许久,郑采薇终于开门出来,萧国峰躲在大树后面看着那瘦得只剩皮包骨的丫头,以及她两边脸颊上蚯蚓一般的疤痕,萧国峰心里没来由一阵心疼。
他记得,郑采薇是十二年前来大梁村投靠当知青的郑姐姐的郑采绣的,她来了之后,他们父母是劳改犯的事儿,也就传开了,大家都说他们父母做了对损害人民利益的事,这在当时,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正因如此,知青点的知青对他们姐妹两人很排斥,当中就有个偏激的,在干活的时候,故意用荆棘划伤他们姐妹两人的脸,毁了她们的容。
虽然后来,郑采薇嫁给自己后,说很感激脸上的两道疤,才能让她抱住清白之身嫁给他。
但萧国峰知道,脸上的疤痕,一直都是郑采薇的心病,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脸上有疤。
“采薇你放心,这一世,等我挣到钱,就带你出国去做除疤手术。”
自己的媳妇自己疼,萧国峰在心中暗暗发誓。
“谢谢你,萧二哥!”茅草屋门前,郑采薇发现了萧国峰,他身前的树本就不大,她怎么可能看不见,既然看见了,怎么能不说一声谢谢?
只是这是她来了农村之后,第一次有人对她好,郑采薇才刚说完谢谢,眼眶就湿润了。
“傻丫头,不客气,以后有困难,就来村头的鱼塘小屋找我,我和我爷现在住那儿。”萧国峰从大树后面走出来,笑着对她说道。
“嗯!”郑采薇梗咽着点头。
萧国峰见她明明想哭却又隐忍的模样,心里心疼得不行,恨不得冲过去紧紧抱一抱她。
可这是八五年,民风保守,他怕自己会吓到他,只好挥手,“回屋去。”
郑采薇费力拖着半袋米回了茅草屋,萧国峰才回鱼塘小屋。
接下来的两天,萧国峰和萧冬梅两人忙于拔秧插秧,两人都是干活的好手,在第二天的天黑之前,就把剩下的两亩水田都插好了。
兄妹两人挑着农具回家,才刚进村就听到村里吵吵嚷嚷的。
“好像有人在吵架!”萧冬梅有些兴奋,看热闹的基因似乎刻印在每个国人的骨子里,萧国峰见状,便对妹妹道,“去看热闹吧,这些东西我挑回去就好。”
“谢了二哥。”萧冬梅立刻撒丫子跑回去看热闹了。
萧国峰则慢慢悠悠的走在乡间小路上,看着眼前被夕阳笼罩的熟悉村庄,虽然现在这里很落后,可是他有足够的时间,让这一生变得美好。
现在他已经帮小妹把田插好了,接下来,该是走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了。
“丑八怪,没想到你人丑心更毒啊,竟然敢偷我家的东西,这么大一碗猪油啊,还有这么多白米,你的心可真黑啊,我家那么多孩子,你敢偷走我这么多白米,是想让我们全家饿死吗……”
等萧国峰走进村子,就听到了一声愤怒的咒骂,听声音,应该是吴婶子,记忆中这位吴婶可是贪便宜的,她的至理名言就是吃自己要省,吃别人要狠。
怎么?她家今天遭贼了?
萧国峰把东西往萧家院子里一丢,也不理会坐在树下看某某梅的萧国庆,就循声找小妹去。
“哥你来了,上这儿来上这儿来。”萧冬梅站在人群后面的石头上,往人堆伸脖子,看到自己二哥来了,立刻朝二哥招手,还不忘记对二哥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郑知青偷的不是吴婶家的粮食,那个装粮食的袋子,明明就是我们家的,还有那只碗,也跟我们家的好像……”
萧国峰个子很高,足足一米八的大高个,在偏南方的城市算是跟高大了,他走近了就看到人群中间发生的一切,一眼就认出了正被吴婶用食指点着头骂的媳妇。
吴婶子那粗黑的手,不停地戳着媳妇的头,媳妇一直因为身为劳改犯的儿女而自卑,这会儿更是低头不敢说话,那委屈却不敢辩解的小模样,深深戳痛了萧国峰的心。
他愤怒地推开人群挤了进去,走到郑采薇的身旁,一把推开吴婶,如一座大山一般把媳妇护在身后。
“萧老二,你干嘛推我?”吴婶被推了个踉跄,稳住身形之后看到推自己的人是萧国峰,顿时来了气,双手叉腰怒骂道,“死野种,你想死是不是,敢推老娘。”
“推的就是你?”萧国峰护着郑采薇,环视着围围观的村民们,“郑知青的半袋白米,和猪油盐巴,是我给她的!她根本没偷吴婶子的东西。”
“什么?
那些东西是你给她的?”吴婶子脸色就是一变,可是想到今天事情已经闹大,自己觉不能认怂,“萧老二,你说是你给她,就是你给她的吗?你有什么证据?”
“那你冤枉她偷了你家的东西,就真是她偷了你家的东西吗?你又有什么证据?”萧国峰毫无畏惧地迎上吴婶子色厉内荏的脸,脸上一派淡定从容。
他记得上辈子刷抖音时,曾看到一个视频说过,当有人冤枉你的时候,没有必要费力的去自证清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质问他有什么证据冤枉你。
单就这一要求,就足够让对方难以自圆其说。
“俗话说捉贼那脏,这些粮食和油盐就是证据。”吴婶子被萧国峰那自信从容的模样看得心里有些发虚,可如今骑虎难下,她只能硬着头继续冤枉郑采薇。
“哈哈哈……”萧国峰闻言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吴婶子不这么说也就罢了,她竟然敢这么说,自己也就敢撕破她的脸皮子。
萧国峰走到被吴婶子拖出来的半袋粮食面,把麻袋翻出来,里面赫然有一个黑色麻线绣的“萧”字,当然,这个字不是李山草绣的,是他小妹冬梅绣的。
“看清楚了,你不认识字,就让大家伙儿告诉你,这是不是我家的‘萧’字?这是我家的东西,写我家的名儿,这是我家的麻袋我家的米!”
萧国峰冷笑着看向吴婶子,又一把夺过她手中装着油盐的瓷碗,高举,让周围的乡亲看清楚。
“父老乡亲门看清楚了,这碗底,也刻着我家的‘萧字’,这是我家的碗,我家的油盐,我送给郑知青的。
怎么就成了你老吴家的东西?我呸!还要脸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