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草原之中,一道汹涌的火光冲天而起,随着北风的呼啸,大火向着南方席卷而去。
在这处烈火的中心位置,一个头发乌黑杂乱,脸上流露出红润之色的老头正一脸迷茫地看着身前的一切。
“周师叔......咳咳。”马钰对那人喊了一声,将迷茫的周伯通惊醒过来。
“马钰,你们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啊?”周伯通有些难以接受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此时他身前的全真七子全都躺在地上,但七人之中除了马钰,其他人全都没有了丝毫的气息。
而马钰此时的气息也十分微弱,就算是下一刻没有了气息,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但就是这样的情况,就让周伯通更加地难以接受。
当年他亦父亦兄的师兄在临死前拉着他的手,让他不用管全真教的一切时,他便明白了自家师兄的意思。
他的性子散漫自由,虽然武功高强,但始终不能突破成为大宗师,便是因为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有着王重阳、全真教的身影。
也是因为这份牵挂,让他一直处于大宗师之前徘徊。
直到他师兄在临死前彻底松开了他的绳索后,以至于在江湖上玩了许久的周伯通,在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就突破成为了大宗师。
而他之所以被人知晓大宗师的实力,还是张三丰遇到他后,经过张三丰的口才传遍天下的。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在王重阳死后,全真教关中第一大教的位置将不保。
就连全真教内的很多弟子都内心惶恐,没有丝毫自信。
但当张三丰将这个消息传出来后,全真教顿时气势大振。
哪怕周伯通这个大宗师没有丝毫的大宗师威严,走到一地便玩到一地,世人也只当他喜欢玩闹不拘小节。
而全真教则趁机席卷北方,成为北方道家第一教。
周伯通虽然遵守王重阳的话没有再回过全真教,但他对全真教的态度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当全真教过得好时,他也会由衷地为他们高兴。
但如今在他面前的是什么?
全真教二代弟子被一网打尽了吗?
为什么他们要出关,北上草原?
带着不理解,周伯通来到马钰身前将其扶起盘膝而坐,随后一手放在对方的背后,汹涌澎湃的真气朝着马钰体内涌去。
但是毫无用处,马钰的经脉像是一只筛子一般,无论周伯通输入多少真气,总会在运行没多久就流失殆尽。
马钰咳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对周伯通道:“周师叔,没用的。”
他话还没说完,周伯通便一脸哭腔道:“不会的,我都已经是大宗师了,怎么会没用!”
马钰轻轻摇了摇头道:“周师叔,我们刚刚已经用了两次北斗七星阵。”
“即便这两次全都被毕玄强行破开,但对于北斗七星阵的反噬,师叔是知道的吧。”
“我现在还能够说话,已经是侥天之幸。”
“所以师叔,你就不要再为我浪费真气了。”
周伯通听到这话,也终于停下真气的运行。
他沉默片刻,才一脸惆怅地看向马钰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若是能办到,我尽量帮你办成。”
马钰闻言眼神微微一亮。
他本以为自家的师父王重阳将周伯通暗中赶出全真教后,周伯通会牢牢紧记王重阳的话,尽量不与全真教有什么瓜葛,这从之前的经历便能看出来。
但周伯通的这句话,让马钰有些心喜,看来对方毕竟没有忘记全真教。
周伯通见状不由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一脸心虚道:“不过如果你的愿望是让我回终南山,这个我办不到。”
马钰闻言,那发亮的眼神顿时黯淡不少。
随后他挣扎着牢牢抓住周伯通的手,道:“既然师叔不愿违背师父的命令,马钰也不敢让师叔为难。”
“马钰唯一的要求就是请师叔出手,缠住毕玄,让他没有精力帮助突厥人进攻中原。”
周伯通闻言狠狠点了点头道:“好,此事我答应了,论杀人我或许不是他的对手,但论缠人,十个毕玄都不是我的对手。”
马钰听到周伯通答应下来,心中的遗憾顿时消去许多。
他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因为温度太高而有些扭曲的空气,幻化出了王重阳的面容。
马钰看着王重阳的脸,伸手朝天喃喃自语道:“师父,你来接我了吗?”
说完,他的手臂突然摔落在地,彻底失去了气息。
周伯通看着周围全真七子的尸体,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他朝着地面拍出一个巨大的坑洞,将七人尽数埋进了土里。
随后他抬头看了眼周围,想要寻找一块巨石来作为标记。
但此时周围尽是汹涌澎湃的火焰,哪里有什么巨石。
周伯通想了想,摇了摇头道:“算了,出家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就让他们在下面好好生活吧。”
说完他拍了拍手掌,也不管周围已经有燎原之势的火焰,向着刚刚毕玄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随着周伯通的离开,这片枯燥的草地上除了火焰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而此时的火焰在北风的呼啸声中,迅速向着南方蔓延开来。
当岳不群赶回雁门关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启禀大人,岳不群岳掌门求见。”
管家的话让郭靖诧异无比,他不觉得岳不群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如今只身赶回来,怕是有什么重大的消息。
想到这里,郭靖顾不得其他,连忙出门将岳不群迎了进来。
然而岳不群的形象让郭靖吓了一跳,在郭靖印象里,岳不群好像一直都是谦谦君子的形象。
但如今的岳不群虽说不上披头散发,却是形象全无,而且身上满是汗液与草屑混合的杂物。
“岳掌门,你这是怎么了?”
岳不群来不及喘口气,他一把抓住郭靖的手,跪在郭靖面前哀求道:“郭大侠,毕玄已经出了军营,正与郝师他们战斗在一起,还请郭大侠派人救救郝师等人。”
郭靖闻言心中一震,即便他之前就已经有了预料,但此时听到这个消息,依然让他心中悲痛不已。
“岳掌门快快请起。”
郭靖托住岳不群的胳膊,拦住对方的下跪。
“岳掌门,有关毕玄的情报,还请你详细地讲述一遍。”
岳不群闻言,连忙将自己一行人的经历全都讲了一遍,随后道:“郭大侠,郝师他们应该坚持不了多久,还请郭大侠赶快派人将他们救回来。”
郭靖将激动得站起来的岳不群按了下去,随后对身边的管家道:“福伯,你去将这些天里,一直没有出去的那些人叫过来。”
“是。”福伯明白郭靖所说的人都在哪里,毕竟这些天的食物还都是他在送的呢。
岳不群见状连忙朝郭靖拱手道谢:“多谢郭大侠深明大义,岳某......”
郭靖闻言连忙拦下岳不群的礼节,苦笑一声道:“岳掌门先不要道谢,实际上我找的这些人并不是要深入草原,而是准备夜袭突厥营地,这些准备在马道长出关前便与我商议好了的。”
岳不群闻言顿时呆愣在原地:“郭大侠难道打算眼睁睁看着郝师他们丧命于毕玄之手吗?”
郭靖耐心解释道:“之前岳掌门所说,你从草原回来已经有一天的时间了。”
“等我们集结好人手前往,先不论马道长他们能不能坚持到那里,单论实力,岳掌门觉得我们有把握击退毕玄吗?”
岳不群本来有些怒意的脸上顿时呆滞住,如果他们有这个实力,在雁门关外将他们解决掉不就好了,又何至于要派人孤军深入草原去牵制对方。
他心中的怒气顿时倾泻如注,只余下抑郁之气。
他从未有如今这般后悔,后悔与左冷禅的合作。
他本以为自己会为了华山派而铁石心肠,但真到了这一步,却又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铁石心肠。
郭靖也不在意对方的脾气,接着解释道:“既然毕玄已经离开了大营,那我们便趁机攻击突厥大营,若是能够趁势将其驱逐,那么即便毕玄回来,也只能望雁门关兴叹了。”
岳不群此时的耳朵已经完全听不到后面的话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郭府。
浑浑噩噩间,岳不群不知不觉竟来到了之前左冷禅与他相会的地方。
“哈哈哈哈,岳掌门果真守约,左某钦佩至极。”
刚刚想到左冷禅,岳不群的耳边便传来左冷禅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只见左冷禅正站在原来的地方,笑盈盈地朝自己拱手道贺。
看到对方的笑容,岳不群心中的抑郁之气顿消,一股怒意涌上心头。
就是因为这个人,要不然自己也不会生出这种心思,左冷禅当真是该死。
想到这里,岳不群杀心便起,他从不觉得是自己错了,一切都是其他人的错。
只是随后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杀意,此时他们身处雁门关,一旦打起来,可就不好解释了。
而且在岳不群看来,这样杀了对方太过便宜对方。
他要是将对方辛苦组建的联盟抢过来,然后让对方一手发展起来的嵩山派彻底没落,这样或许比杀了对方还要让他难受。
想到这里,岳不群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微笑,道:“左掌门过誉了,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了。”
左冷禅闻言顿时笑道:“既如此,岳掌门便不要左掌门、左掌门的称呼了,若是不嫌弃,可以称呼左师兄即可。”
岳不群道:“如此左师兄称呼岳某师弟即可。”
左冷禅与岳不群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岳师弟。”“左师兄。”
“哈哈哈哈。”
两人笑毕,左冷禅才对岳不群道:“岳师弟,你此番刚刚回来,还请回去好好休息,稍后静等我的消息即可。”
岳不群拱手朝左冷禅道:“既如此,岳某就恭候左师兄的好消息了。”
随着岳不群的转身离开,左冷禅的脸色渐渐冷峻下来。
对于岳不群的杀意,身为先天境高手的左冷禅当然感受到了。
但正如岳不群担心的那样,他也没有把握短时间内拿下岳不群,到时候被人知晓后他也不好解释原因。
而且最重要的是,岳不群既然做了这件事,那就相当于将把柄送到他手里,若是对方不想身败名裂,就只能乖乖听自己的话。
不过左冷禅虽然拿捏住了岳不群的把柄,但心中对岳不群的忌惮却不减反增。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欺师灭祖的程度,人一旦突破了底线,那对方会干出什么事来,就没人会知道了。
接近傍晚时分,郭靖已经偷偷集结好偷袭的高手,
“诸位,大宗师毕玄已经被北上的大侠引出了大营,如今正是我们驱逐突厥人的好时候,还望诸位莫要辜负诸位大侠以生命危险为我们创造出来的机会。”
郭靖站在聚将台上,简单地鼓舞了一番士气。
随后众人便在他的带领下,趁着夜色朝着关外扑去。
与此同时,总兵府内,刘麟一脸焦急地在书房内走来走去。
直到总兵刘豫踏入书房,刘麟立马上前询问道:“父亲,我们就这样干看着吗?要是突厥人被郭靖打得溃败,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刘豫没有理会刘麟的焦虑,老神在在地来到书桌旁坐下。
“你着什么急啊,就算突厥人被击溃又能如何?这不是显示身为总兵的我领导有方嘛。”
“到时候我自会在奏折中将郭靖的名字写上去。”
“这种白捡的功劳我们不要白不要。”
刘麟闻言有些害怕道:“可是突厥人手上不是有我们的把柄吗?到时候若是被人知晓了该怎么办?”
刘豫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慢悠悠道:“我问你,我们迄今为止,有做过对大周不利的事情吗?”
刘麟闻言一愣,仔细想了想后摇了摇头道:“好像并没有。”
刘豫道:“这不就得了,既然我们没干对大周不利的事情,而且我们与突厥人的商议未曾落在纸上,即便突厥人将我们暴露出来,也不过是他们想要离间大周群臣的计谋。”
“而这恰好就能说明,你老爹我在雁门关总兵的位置上干得太好的缘故。”
刘麟这时犹豫道:“爹,既然如此,那我们还要不要跟突厥联系?”
刘豫毫不犹豫道:“要,为什么不要?身处边疆,我们就要做好两头通吃的心理准备。”
“这一次若是突厥人败了,又不是我们让他败的,是对方太不争气了,自然不关我们的事,对方也不会将气撒在我们的头上。”
“而若是突厥人胜了,那我们便可以重新与对方好好商议一下条件,看看这雁门关能卖出什么样的价格。”
“所以麟儿,我们现在就当不知道郭靖的偷袭,静静等待两方人的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