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上午放学时间,刘利敏照例在所有人都离开后,依然留在教室学习,不想赶在吃饭高峰区跟人抢,可是她学得有点入迷,不觉二十分钟过去了,她还在学。
教室外传来高莉莉叫她的声音,声音有些着急,便应一声,高莉莉说:“你怎么这么迟,快点回去,有人找你。”刘利敏说:“知道了,就来。”
高莉莉小跑着进了来,帮着她收拾桌面,一面说:“大家都已经吃了饭了,就你用功,什么都要拖上半拍,那个人刚下课就在宿舍楼里等你,一定等得不耐烦了,还说要上来,我说不用了,我去帮你叫算了。”
“辛苦你了,”刘利敏有些过意不去,说:“是谁,有什么事?”
“他说是你过去的老师,男的,还不满三十岁,还是个帅哥。”
刘利敏心里一动,悄悄地整一下衣服,没问下去。
“他现在正在宿舍里弹你的吉他,想不到他弹得这么好,是个大行家吧,弹了首《同桌的你》,可以跟原音带相比。他是什么人?”
那就是他了,刘利敏一旦证实了猜测,不自禁的有些心慌,好一阵也没回答。
幸好高莉莉谈兴正浓,没发现她的异样,就把那老师到宿舍后的情形略说一下,看来她对那位教师很有好感,实在是因为他的吉他弹得太漂亮了。刘利敏一直等她说得没了话,才问:“他现在还在吧?”
“在,谁肯放他走啊,他说要来找你,大家都让我来,要听他弹唱,你快回去吧,你运气不错,有这样的老师。我看,他的吉他水平跟张强至少不相上下。”
刘利敏擦擦汗,皱着眉说今天的天气真热,有些口渴,硬拉着高莉莉进了冷饮店,要了两瓶菊花茶,不急不慢地喝,高莉莉按捺不住说:“你怎么回事,老师在等你,你却只管喝东西,存心冷落人家?”刘利敏说:“那倒不是,只是天气太热了,反正他有吉他弹,让大家先饱耳福总可以吧。”
高莉莉说:“你的老师是不是专教音乐的?”
刘利敏说:“不,他教英语。”
高莉莉道:“教英语的也有这个水平,够厉害的。他结婚了吧?”
“结了。”
“他老婆怎么样?漂亮吗?”
“我不太清楚,应该可以吧。”
慢吞吞喝罢,慢吞吞付了款,离开冷饮店,高莉莉又问那位老师的情况,刘利敏的回答总是模模糊糊,好象跟这位老师不太熟悉,高莉莉看了看她,一副疑惑的神气。走到食堂时,刘利敏又说:“你先回去,我饿坏了,打了饭再回去,你先走吧。”
高莉莉说:“那你快点哟。”果然就先回去了,看来她不想放过欣赏音乐的机会。
高莉莉一走,刘利敏的心一下子空了,有种支持不住的软绵绵的感觉,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是太着痕迹了,可又有什么办法,他的突然到来,已经使她完全乱了方寸。她知道这时更要保持理智,可这不管用,理智有时脆弱得不堪一击,哪怕平时它是多么强大。
几年了,他没有来过,却突然在这个时候来,前几天她的话题刚刚触及他,没想到马上将他召唤来了……生活有时就带着这种刻意安排似的怪现象。
但是来又怎么样?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他也不是当年的他了。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尽管有过一段不该有的故事,但那已经是一个遥远的过去了,那个角落早已荒芜,那个记忆早已凋谢!
可他却真的来了,他就不能躲开些,给她一段平和一点,不再波翻浪卷的生活吗?那么除了躲开,她还有什么办法?
她真的不能见他,更不能在这个地方见他,她早已能够完全地摆脱他而独立了,她不再是需要别人来庇护,需要别人来治疗心灵伤口的那个小女孩了。这些年里,她有了自我心理调节的能力,学会了从从容容地生活,平平和和地与人相处,冷静地翻看人生的书页……
如果不是他的影子还是那么顽强地挤入她的记忆,她简直怀疑过去只是一场梦,他却突然不速而至,他来干什么,他该好好地呆在小家庭里,与他的妻儿欢欢笑笑,在平淡中享受生活,打发日子。他却来找她,找到了又怎么样,他们之间能说什么,过去的不该提,现在的不必提,将来更用不着提,他们根本无话可谈,相见不过是尴尬的沉默,何必来何苦来?
她不是从来都没有过渴望,渴望能与他再见一面,好好地说上一些话,说就行了,无须更多地付出什么,可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她不再想见他,不想,真的不想。要见,也只是偷偷地在他的后面看上几眼,而不让他看到她。他呢却还是找到了这里,在她即将要离开这个学校的时候,硬要塞给她一个这样的记忆。
那么,他只能在失望中黯然离去了,也许走时他会带着无限的痛苦,也许从此他会恨她……她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来,他能迈开今天这一步是如何艰难,可是对不起,只能如此了。
她慢慢地打好饭,忽然心中一凉,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做太孩子气了,而且别人一定猜得出来,同样是老师来找她,她却唯独对他采取这样的态度,弄不好反而会引起怀疑。不,她不能让人说闲话,何况,见一面又怎么样,她应该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应付这个场面。这个面还是得见,但她一定要冷静一些,陪他走出宿舍,然后委婉地告诉他,过去的已经过去,她的生活已经走入了一条新的轨道,要走向另一个全新的世界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满天飞的谣言再来袭击。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