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龙八又换了张脸,严厉道:“既然邵大人为你求情,那就饶你这一次,你跪半个时辰即可,日后再有懈惫,朕绝不轻恕。”
龙八缩着脖子点头称是,一转头又迎上了邵大人的目光。冷冷清清地似笑非笑,却像是要身侧清皙地划出一道界限来。龙八难得地觉得这个人太讨厌了,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分明一副瞭然,显然并不相信龙八的说辞,即使他帮着龙八说话,龙八也很本能的并不喜欢这人。
皇帝身旁太监见场面缓和下来,躬了身上前劝道:“皇上,是否就在这儿用膳?”
龙八连忙叫道:“我也还没吃呢!”他见皇帝又瞪自己,缩头不迭,却到底敌不过打鼓般的肚皮,吸着鼻子小声道:“我饿嘛!”
邵大人又微微笑道:“下午还要念书,饿着肚子也是不好,陛下一併饶了世子吧。”
皇上看在这位大人位上,非当允了,也一併留邵大人用膳。
龙八在这人淡淡的目光下,难得的吃饭也不香,再加上旁边还有只皇帝大老虎,龙八也不敢将胳膊伸得老长去挟远处他喜欢的菜,只低头吃面前盘子里的。结果皇帝看他垂头丧气,寻思着今天是不是把他拿捏得太狠,有心想缓和一下,又以为他很喜欢那道菜餚,倒是好心地示意身旁而菜的太监把一整盘他最不喜欢的脍白菜全赏给了龙八。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好歹也算是吃过了。龙八也还觉得宽慰,只是皇帝说到做到,吃过饭后不久,便令人带他到书房里去跪着。
只要肚皮得到满足,龙八倒也老实跪了,只是吃饱了难免要犯困。他不多时便觉得眼皮似有千斤沉重,张口就是呵欠连天,昏昏沉沉地只是要睡。
他把跪在膝下的软垫往旁边挪了挪,再挪了挪,总算是挪到桌子边上,他垮□子,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到桌子上,就这样歪歪斜斜的准备睡过去。
正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人推门进来,有道轻快的脚步声来到面前,就站在对面打量他。
龙八似有所觉,挣扎着睁开眼,瞧清了面前一脸淡漠的邵大人。他还有些不太清醒,张口打了个呵欠,带着哝哝的鼻音懒洋洋地叫了一声‘师傅。’
邵大人负着手,风度翩翩地看着龙八:“我叫邵晨,你愿意直呼我姓名也可以,不必叫师傅。虽然我只是负责教授你部分功课而已,但皇上让我教导你一日,你一日就要守我的规矩,我会慢慢说给你听,若是犯了错,戒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可不是吃素的。”他围着龙八踱了一圈,眯起眼道:“世子不是说早上在假山上晒着太阳睡着了,怎么现在又困。坐无坐相,跪无跪姿,你就是这样领罚的?”
龙八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见这位邵大人面露不悦,只得挣扎着坐直了身子跪好。
邵大人这才满意,他慢慢踱到书桌旁坐下,翻了一本闲书看起来,还不忘丢下一句:“此时是午时三刻,世子再跪到未时便可以来了。”
龙八一看明白了,心说这人敢情是来盯着自己跪足这半个时辰,连偷个懒也不让的。他这下子心里可不怎么痛快了,但这人毕竟是他师傅,尊师重道的操守龙八还是有的,就算他再不喜欢这个半路突然镣出来的师傅。
龙八跪了一会,见姓邵的也不理他,他想了想,有气无力地叫道:“太傅,太傅……”
邵景回过头来看着他,略为不悦地皱起眉:“我不是太傅,你不要这样称呼我……”
“……哦!”龙八一想虽然皇帝伯伯口口声声说要立他为太子,但毕竟那还只是口说而已,一日没有真正下旨昭告天下,他便一日不能算是太子。而自己不是太子,自己的师傅当然也就不能叫太傅。
龙八摸了摸鼻子,面对着邵景冷清的目光,觉得好生没有面子,他被邵景的口气激得有些恼怒,口气不大好地悻悻道:“反正将来我成了太子,你也就是太傅了,早叫晚叫几天,也没什么差别!”
“太傅!”龙八故意道:“还请你挪过来些坐正了,我好趁现在跪着,把拜师礼行一行,省得等会儿我起来了还要再跪一次。”
邵景略显得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世子难道不知道,历朝历代太傅的位置只有一个人能够当任么?就算世子将来当了太子,这拜师礼也只需要向他行便可以。”
龙八心说好在太傅不是你,我也不喜欢你,才不像叫你太傅呢,能换人那是再好不过了。他不由得好奇道:“那个能当作太傅的人是谁呢?”
邵景看他一脸喜形于色,心下难免不快。他出名极早,可谓少年得志,难免存了争强斗胜的心思,傲然道:“邵某纵然不能担任太傅之职,但论及学问,天下能排在我前面的不过两手之数,自认为对世子功课少加指点还是可以的。”
“哦。”龙八却不懂熘须拍马之道,这个时候自然不知要奉承他两句,,随口答应了一声,又忍不住催促:“那个能担任太傅的人是谁?邵景你学说书先生吞吞吐吐地卖关子,快说快说!”
邵大人不过看在龙八世子的身份上同他客气两句,谁知他竟像是从未听说过自己的名声,居然半点也不客气地呼名道姓起来。更是拿他与说书卖世的三教九流相比,险些气个半死,当下心里对明成帝倒有些同情,觉得摊上这么个太子,这有也不比没有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