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的面色十分古怪,像是欲言又止,突而面色端正起来,手脚也端端正正地放好,一付规规矩矩的模样。
龙八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去,常洙老龙笑咪咪地站那儿摇扇子呢。
龙八便把方才遇到的两人到底是不是妖怪的事放在一旁,颠颠地直奔常洙老龙的身边去,掏出果子来讨好,还特意捏着袖子擦了擦上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常洙哥哥,你尝尝。”
常洙当然是不太怎么稀罕的,接过来不过嗅了嗅,便拿在手里把玩着,瞧着龙八只是笑:“小八儿,你这货还真是胆大,只要是口吃的便敢住嘴里塞,也不怕吃到个毒果子,变得口歪眼斜,肠穿肚烂?”
龙八打个哆嗦,小脸儿顿时惨白惨白的,满眼惊恐地看着常洙,说话都不利索了:“常,常洙哥哥,你是说,说这果子……”
常洙看他流足了一脑门的冷汗,这才静静地微笑了:“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儿,这果子倒是好东西,没事。”
龙八稍稍松了口气。玄青在一旁挺担心地看着他,似乎有些担心,却忍住了没有上前来插嘴。
常洙戏弄够了龙八,对玄青的反应也挺满意,对着乌龟略一点头,如同平时吩咐姚三一般随口道:“去倒杯茶来。”
也不知常洙这几日究竟把乌龟怎么滴了,玄青听到这话,居然低眉顺眼没半点脾气,老老实实地去了。
龙八摸着头讪讪地笑:“这果子还挺甜的。”
常洙瞄了瞄他,随手又塞回龙八手里边去,温言笑道:“你也不必害怕,这其中之一是你哥的姘头,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
龙八现在懂的东西比从前多,他已经知道姘头不是什么好话。七哥一直对他很好,小八自己被人取笑倒没觉得什么,担说到他七哥头上小龙就不乐意了。就算是常洙老龙说的,小龙也壮起胆子气呼呼道:“常洙哥哥,你不要说我七哥坏话!”
常洙倒没有生气,笑了一阵道:“小八,你居然还知道什么叫姘头?你七哥倒没有白疼你一场。”随即正色道:“是本座说错话了。”
龙八还从没见过常洙这么痛快地给人认错,一时之间竟惊出一身冷汗,手都不知要往什么地方放了。急急忙忙地正要说没关系,听得常洙一本正经地接着住下道:“那位不是龙七的姘头,你哥才是人家的姘头……”说着哈哈大笑。
把龙八给气的,脸涨得通红通红,半天才终于憋出句话来:“我当然知道什么叫姘头!玄青和阿三都悄悄和我说过,你和皇帝伯伯就是两姘头!”
常洙笑容僵了一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牵扯到龙七,小龙却也是顾不得害怕常洙老龙的淫威了,他绷着小腮帮子正色道:“我七哥才一点儿都不随便,而且七哥一直想娶媳妇儿的是漂亮姐姐,和那两个哥哥才没有关系呢。你不要胡说!”
常洙瞧了他片刻,难得的没有动手拿捏他,转眼一笑道:“你这小龙倒还仗义,为你七哥敢顶撞我,不怕我收拾你么?”
他这一说,龙八被吓醒了,那点鼓起来的小勇气就像气球被戳破,变得哆哆嗦嗦不知所措起来。
本以为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但常洙老龙近来心情一直不错,连带着从前古里古怪的脾气也明显地好了很多,只不过吓唬他几句,笑咪咪就将这件事带过去了不和他计较。当然有没有暗自记下来日后秋后算帐就说不准了。
不过这么一来,龙八也没好意思开口央求常洙帮他解决流言了。他在那儿磨到吃过晚饭,怏怏地回转皇宫。
他想峻哥哥的书信里提到七哥已经上路,想必路上耽搁几天,也用不了几日就该到京城了。在龙八的脑子里七哥总是比自己厉害的,既然七哥到了那到时让他给自己想想办法就是,于是放下心来。
不过想到七哥,他便又想起今天遇到的那两个自称是七哥朋友的人。又想到那人说起敖峻时的神色。龙八虽然很不喜欢自己亲近在意的人被别人说坏话,但不知怎的心里却有点小小的不安。
提笔给敖峻写信时愣了一会儿,却到底忍住了没有在信里和敖峻提起这事。峻哥哥既然说过了会带他回家,龙八原意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可心里到底有点介意,前前后后想了一回,又觉得似乎敖峻上次是有点不太对劲。可是小龙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原因所在。
反而搅得自己睡意全无。
龙八把宫人待女们都打发出寝殿外,自己隐了身形熘出宫来,这时候若是熘出宫去寻老龙说话太晚了些,而龙八也没有个明确的去处,他在宫里漫无目的的熘熘哒哒,沿着新掘的荷池随意走动。
这时候的池水已经冰凉刺骨,龙八难得的没有心思下去泡一泡,最后他学着常洙的样子来到大殿之上,坐在銮顶上托着下巴发呆。
从前常洙站在金銮顶上的姿态十分潇洒,但到了龙八这儿就不一样了。他是什么也没想地真在发呆,傻乎乎地坐着不动,
冬日里天寒露重,半夜里还会结霜。龙八在上面坐了没一会,衣袍也被露水侵得湿软。
龙八也有些困意上涌,他打了个呵欠,觉得伤春悲秋什么的……实在老大的没意思了。他开始想念起大殿中宽大柔软的床,以及暖和的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