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心情

沈晗跌跌撞撞的赶到医院,现场已被警察包围起来。

病患,家属被挡在外面,被制止着拍照,录像。

众人议论纷纷。

有的在看热闹,有的在感慨,有的在惋惜。

通过病房里其它人的介绍,很多人知道这个跳楼的男子有一儿一女。儿子坐牢,女儿辍学,妻子早逝……

命运的一粒微尘,落到每个普通人身上都是一座背不起来的大山。

“才五十多岁啊,这么想不开。”

“穷就是原罪,他或许是不想再拖累孩子,累了吧……”

“这下子倒是能好好的休息休息。”

沈晗接近了包围圈。

看着血泊中一动不动的人。

她大脑一阵混沌,遍体生冷,力气被抽空。

尖声叫着,沈晗扯开了警戒线。

警察本来要拦,被告知身份后,轻轻叹了口气,怜悯看向已无丝毫理智的沈晗。

人间惨剧见的多了。

心脏也开始麻木,可它毕竟是热的。

有人不忍侧过了目光。

有人想去拉扑在血泊中的女孩。

整个现场突然就静了下来,只有如同泣血的哭声时而响起。

一个小时。

沈晗谁都没让靠近父亲。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她只有他了。

尽管累一些,苦一些,她愿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茫然的守在父亲身边,眼泪早就流干。

……

聚餐接近了尾声。

刘思远少少陪着喝了些酒。

他看了眼圆桌前越来越放松的员工,找机会出去透气。

点了支烟,靠着二楼的栏杆。

瞧见司徒静也跟着走了出来,刘思远把烟盒递了过去:“抽一根不?”

司徒静摇头:“我抽不惯你这种烟,尼古丁含量太高,你不如也抽细支好了。”

“那我还不如戒掉。”

“你那点烟瘾配用戒这个字嘛。”

司徒静跟他并肩站着:“一会带你去看看我酒吧的变化,现在铂金全面放弃了发展KTV,洗浴中心这些生意,只专注做酒吧。”

“近期有海城那边的人亲自来找我谈合作,计划打造一家全国最大的酒吧……地点暂考虑的有三个,金融街,市中心的广茂大厦,海源路,你怎么看?”

“广贸大厦附近合适,既靠近海城最大的步行街,又是网红打卡经常出入的地方,还有很多明星就近居住。随便去一个,都是种无形的宣传。”

“脑子转挺快啊。”

司徒静赞道。

“入一股不?”

“想入股,你看我把我卖了能值几个钱?”

“以你这张脸入股,有事没事过去转转,无形的宣传。我跟那老板商量商量,给你个百分之十到二十之间的干股如何?你要嫌这钱赚的轻松,顺便兼任个名义上的经理,有麻烦你帮着协调解决。”

“你可别小看这点股份,这酒吧如果做的话,我跟那位至少计划投五个亿。”

刘思远笑:“你让我去给你看场子?”

司徒静轻拍了他肩膀一下:“你饭间提起的那个叫沈晗的员工,你俩啥关系?”

“她是个适合做事的人,我不在国内。李昂入职大部分就是她促成的,比较核心的员工。”

“漂亮不?”

刘思远记起点事,拿手机看了一眼。

他俩小时前给沈晗发的消息,询问请假原因,她一直没回。

这有点反常。

以往她都第一时间回复,加上过于上心工作,微信提醒故意设置的很明显。

刘思远随即拨了个电话过去。

一个蛮有好感的女孩,身处绝境而自强的那股劲很打动人。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沈晗不会轻易请假。

真碰到什么困难,能帮倒是可以帮一下。

电话响了好几秒钟。

突然的一阵哭腔传来。

“我,我爸去世了……”

刘思远眉头皱了下。

沈晗父亲不过就得了个治不好的慢性病,怎会去世?

并发症?

他隐约记起来了那次送女孩回家,租房窗口那道等着女儿回家的,佝偻的影子。

没见过沈晗父亲,但刘思远知道,那一定是个对孩子不比任何父母差的人。

沈晗精神有点失常。

从她语无伦次毫无逻辑的声音中,刘思远只听出了大概。

大约是在沈晗出门之时,沈怀安找机会从窗口翻了出去。

他眉头皱的更深,迟迟的被那股忽而滋生的闷气给占据。

淋过雨的人,更知伞的重要性。

刘思远自己就是单亲家庭长大的。

他有些懊恼,明知她家庭困难,偏考虑着对方自尊,没有直接的去进行帮助。

有钱,或许就能避免这种发生在身边的人间惨剧。

“怎么,出什么事了?”

司徒静看他放下手机,问道。

“沈晗父亲跳楼去世了。”

“这名字挺耳熟。”

司徒静仔细回忆着。

刘思远道:“她哥哥是沈行军。”

司徒静惊疑不定:“你竟然让沈行军的妹妹在身边工作!!”

“一个普通女孩,连续巧合碰到过几次,大概就是有缘呗。我去医院看看,她全家就剩她自个,别再出其它意外。”

“我跟你一块。”

“你去干什么?”

“你喝酒了,我帮你开车行不?”

司徒静回包厢取包,先一步下楼。

医院,院长办公室。

老院长还在打着官腔,对沈晗表达同情,又暗暗敲打着。

“小沈,你心情我理解,事也已经不可挽回。我不怪你爸对医院造成的名誉损失,只希望媒体采访的时候你如实的回答……要不是可怜你,五万块的丧葬费本来也不该医院出,反而还要追究你的责任。”

“这是一份协议,你签一下,我让人帮你联系殡仪馆。”

几页A4到了面前。

沈晗拿起笔,颤抖的写不出名字。

一滴一滴的眼泪,滴落在纸上。

老院长隐着不耐,要不是担心媒体把节奏带歪,他根本不需要跟这小姑娘好言好语的商量。

晦气。

都快退休了,出这种事。

上次医院有人跳楼还是十五年前。

沈晗终于签好了字,接下来拖着步子离开办公室。至于院长又说了什么,一个字也没听到。

走廊里,刘思远跟司徒静是打听到这的。

迎面看着行尸走肉,浑身沾满干涸血渍的女孩。

他走了过去:“医院有责任没,准备追究医院责任么?”

沈晗摇头,把遗书拿了出来。

刘思远接过来观看,歪歪扭扭的字迹,是说明跳楼原因跟医院无关,还有后事的一些交代。不需要办丧事,火化后,把他骨灰扬在距离关押沈行军不远处的恒安河里。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是怕自己女儿跟医院发生矛盾,势单力孤的受到伤害。又怕葬礼需要花钱,墓地买不起……

刘思远看出她心神绷的太紧,随时有崩溃的趋势。轻拍了下她肩膀:“意思按你父亲的遗嘱做对吧?”

得到答复,刘思远继续:“既然这样,再去看他一眼,我帮你联系殡仪馆。”

司徒静心情也有些沉甸甸的。

死亡容易,难的是自寻死亡。

听刘思远说这女孩的父亲也不是啥过不去的绝症,仅仅因为缺钱。

没见过死者,可死了还能惦记着孩子处境。有理智的交代后事,带给她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

她看向刘思远:“我陪她一块去见她父亲,你去医院再跟院方聊聊,看能不能帮她要笔钱……”

沈晗突的崩溃:“我不要钱,我就想要我爸。”

司徒静陪她蹲了下去:“他是怕牵连你才先走一步,他人还在医院,肯定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

刘思远没说话,被走廊氛围影响的转过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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