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放下软鞭,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懒懒道:「差不多得了。」
若将她累得气喘吁吁,后面的事情还如何进行下去?
李姝心中腹诽着,然后就看到,王负剑将脱至腰间的衣服端端正正穿好,解开编成软鞭的丝绦,重新系在腰间,转过身,看着她,面上仍是往日冷冰冰的模样,问道:「你现在消气了?」
甚么玩意儿?
消气?
消什么气?
她何时生气了?
李姝一头雾水,面前的王负剑已将衣服穿得一丝不苟,丝毫不见刚才把软鞭放在她手中,求着她打他的模样。
李姝看了半日,明白了——王负剑这厮不愧是心无旁骛只知杀人的直男,他压根没弄明白她的意思,脱衣服让她打,只是想让她消气。
仅此而已。
是她的想像力太丰富,看见王负剑脱衣服,思绪像脱缰狂奔的野马一样收不回。
李姝的脸冷了下来。
这完全是对她个人魅力的侮辱。
扔在地上肆意践踏的那一种侮辱。
就像后世的网络名词: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李姝冷笑,道:「只这样便想让我绕过你,你想的也太便宜了些!」
当真是瞎子不解风情。
这会儿她面前坐的若是李琅华,他们甚么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此时都该发生了。
王负剑垂眸,平静道:「那你想怎样?」
「想怎样?」
李姝哼哼道:「你说呢?」
王负剑坦白道:「我不知道。」
李姝:「.......」
她就不该对王负剑这个大木头有任何期待。
「不想怎样了。」
李姝气极反笑,往后一趟,用被子蒙着脸,道:「滚,我不想看到你。」
王负剑眉头微蹙。
他有些不明白,李姝为何突然又动了怒。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王负剑想了半日,仍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但这样冷战下去不是办法。
李姝中了西施毒,不能动怒,又寒气入体,这样下去不喝药不是办法。
食案上汤药李姝尚未喝,王负剑端起汤药,送到李姝面前,拉开盖在她的脸上的被子,道:「喝药。」
「我就是不想喝,你能拿我怎样?」
李姝不耐,抬手打翻碗,汤药撒了王负剑一身。
黑乎乎的汤药顺着王负剑的鬓发与衣服往下淌,李姝看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可转念一想王负剑刚才的行为,她便又起了无名火——萧御那种不悲不喜的谪仙她都撩拨得动,凭什么在王负剑这个榆木疙瘩上翻了船?
更何况,王负剑见过她所有的丑恶与狠辣,她根本无需在他面前伪装。
她的脾气没这么好,听迂腐老臣引经据典拐着弯骂自己,自己还能面带微笑。
但她是长公主,她不能让旁人看出她的喜乐,所以她时刻都要笑,生气是笑,开心也是笑,朝臣世家们看她高深莫测,自然收了对她的轻视之心。
哪怕他们刚出门,她就亲切问候他们十八辈祖宗。
王负剑是见过她骂人的模样的。
也见过她杀人的模样。
她疯狂,她厌世,她病娇,他都知道。
所以,她不需要向他道歉,更不需要心里过意不去。
她在他心里的印象,已经坏到不能更坏了。
李姝倔强扬起脸,恶狠狠道:「再逼我喝药,我就杀了你。」
王负剑沉默不语。
跟一个瞎子对视没甚么意思,李姝复又躺下,被子蒙着脸,心情坏到极点。
王负剑似是从床榻上起来了,像是在收拾被她打翻的药碗。
又一会儿,屋里响起他的脚步声,与他关门的声音。
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罢?
毕竟她做的这么过分,他又不是甚么会伏小做低耐心哄人的性子。
李姝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想着。
不过王负剑应该不会走,撑死离开她几日,静一静心情再回来——只有她能帮他找到他长姐的下落,哪怕她剁了他的胳膊,他都不会离开她。
但,王负剑离开的这几日,她得自己想办法回到皇宫。
虽然有些麻烦,倒也不是特别困难。
李姝想了一会儿,肚子有些饿,便起身去吃王负剑留下的糖。
一边吃,一边埋怨着王负剑不会照顾人,她都昏迷几日了,王负剑只知道卖茶水,竟是一点饭菜都不曾准备!
当真是个铁憨憨。
王负剑买的糖不多,很快被李姝吃完,但糖不是饭,吃了还是会饿。
李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决定让客栈的人做点吃食送过来——她可不是没有任何生活经验的王负剑,能任由客栈的人来宰。
李姝穿好衣服,打开门,刚走出房门,却见王负剑又回来了。
他身材高瘦挺拔,着一身黑色劲装,气质肃杀,缓步走在雪地里,让人瞧上一眼便心生寒意。
可这样一个如死神般降临人间的人,手里却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几只碗碟,如殷勤给人送饭菜的郎君。
李姝眸光轻闪。
「怎么起来了?」
王负剑走到李姝面前,挡着沖她迎面吹来的风霜,道:「外面风大,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