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
季青临恨极了萧御负了她,若此时季青临在身旁,不用季青临开口,她自己都会避嫌,不与萧御单独相处。
理事这个理,只是李琅华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李姝心中疑惑,正欲说话,然李琅华却不等她开口,便笑道:「问你这个问题没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一下,季小将军在前线为你出生入死,你总要考虑一下他的感受。」
「你与萧相的事情传到他耳朵里,终归有些不大好。」
李姝长眉微蹙,顷刻间又舒展开来,凤目微扬,看了看李琅华。
她几乎可以断定,她与萧御之间有误会,且误解甚深,是李琅华一手造成的,原因非常简单,李琅华的这句话,有欲盖弥彰之嫌。
乍一听,像是李琅华用季青临挑起萧御对她的误会,可若细想,则是别有深意——李琅华担心萧御对她吐露事情,解开他们两个之间多年的心结。
她与萧御尽释前嫌,李琅华这个从中作梗之人,自然会被她所厌恶,她是长公主,李琅华是阶下囚,她不喜他,有的是法子折磨他。
心中疑惑尽消,李姝莞尔一笑,道:「多谢皇叔提醒,本宫自有分寸。」
「有分寸就好。」
李琅华敛了几分吊儿郎当,唏嘘嘆道:「季小将军心思纯粹,与咱们这些以勾心斗角为生的人不一样,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奔赴益州,刀口舔血为你挣战功。」
李姝眼皮跳了跳,再次读懂李琅华的心思——他搬出直率赤诚的季青临,让哪怕她与萧御冰释前嫌,也会顾及季青临的感受,不会与萧御旧情复燃。
满腔热血的人,总是会让人不忍泼他冷水。
李琅华在利用她的不忍。
可她也的确不忍。
但不忍不是她约束自己的理由。
她这个人,生来就没甚么道德观。
「啰嗦。」
李姝笑着推了一下李琅华。
她真的挺想知道,萧御到底要向她说甚么。
送走喋喋不休的李琅华,李姝随手指着长廊另一处的楠竹亭,道:「逸之,我们走走?」
萧御看了一眼李姝指向的楠竹亭。
李姝爱花,爱繁华,宫人们投其所好,无论是抄手长廊,还是宫道两旁,都种满颜色各异的花儿。而李姝指着的地方却是青竹葱郁,清幽安静,在一团花团锦簇中有些格格不入。
萧御漫不经心扫过李姝,微微颔首。
难得她还记得他不喜花儿。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楠竹亭。
亭中有风铃,李姝拉响风铃,唤来宫人,要了茶水与点心。
她是一贯的甜腻花茶,萧御则是云顶雪芽。
宫人送完茶水后离开,亭内只剩下李姝与萧御两人。
或许是知道接下来要谈论的事情,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有茶香四溢伴着清风徐徐。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姝打破宁静,道:「逸之要与我说甚么?」
她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尤其与萧御相比。
李姝轻嗅着茶香,问道:「是萧老夫人的事情?还是我的人去求你救我,却被萧家人打出去的事情?还是........你送我一杯毒酒的事情?」
她不是没有在心里设想过她问萧御这些事情的场景。
她觉得以她的性子,大抵是做不到心如止水的,被自己喜欢的人背叛伤害,无论磨练得再怎么百毒不侵,还是会在心口烙上一道疤。
她以为她会不甘心,手指紧紧攥着,指甲掐着掌心,疼痛撕扯着她的理智,她面上才能做出一派端庄祥和,而不是声声哀怨似弃妇。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心底前所未有的平静,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曾经她难以启齿的难堪问题,就这样被她说了出来。
茶水的雾气在她面前飘着,她隔着一层又一层的雾,去问萧御:「逸之,你欠我一个解释。」
三月的太阳很暖,风很淡,面前的萧御似乎一如从前,没有任何改变,他静静看着她,眉眼沉静,声音缓缓:「我不知祖母去找你。」
雾气似乎淡了一分,萧御的脸慢慢现了出来,李姝看着那张清隽无俦的脸,忽然笑了,问:「你何时知道我拿了萧老夫人的黄金?」
萧御依旧平静,道:「你被楚王带走之际。」
「所以你见也没见我的人,便让人将他们打了出去?」
李姝又问。
萧御道:「我不知道你的人找过我——」
「逸之,」李姝打断萧御的话,道:「你是萧家嫡子,未来掌权人,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
萧御眸光微沉,没有回答。
「逸之,有些话说太明白,便没意思了。」
李姝突然有些想笑,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
李姝放下茶杯,笑着道:「逸之,你从未主动说过喜欢我。」
「你从未主动亲吻过我。」
「甚至,你从未主动来见我。」
「我们之间的感情,一直是我在强求。」
陈年往事如潮水一般涌来,压抑多年的委屈叫嚣着冲出脑海,李姝有点想骂萧御,却又觉得骂了也没甚么意思,毕竟,都过去了。
当初是她招惹的萧御,有这样的结局,实在不意外。
最后李姝笑了笑,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垂眸看着空荡荡的茶杯,道:「旁人都说,是我痴心妄想,想攀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