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林身体一僵,星眸轻眯,凌厉又危险,整个人如出鞘的利剑般。
李姝并未接李琅华送过来的茶,笑道:「本宫是公主,想怎么矫情就怎么矫情。」
「皇叔,你不会连本宫的矫情都容不下罢?」
这话是当年李琅华说给她听的。
原话是孤是太子,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你一个小小的宗室女,也敢容不下孤的任性?
回想往事,再看看如今被她囚禁在蓬莱岛的李琅华,李姝通体舒畅,眉眼满是笑意,连带着益州羌戎给她添堵的事情都少了几分烦闷。
李琅华瞥了瞥嘴,拿起杯子自己喝着水,道:非凡小说网
「皇叔,本宫怎能是睚眦必报呢?」
李姝眨了眨眼,微微一笑,慢慢说道:「本宫,分明是落井下石。」
李琅华:「.......」
原本恨不得上前将李琅华撕碎的季青林在风窗下大笑出声。
言语上李琅华讨不到好处,摇头直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你是故意的。」
李琅华懒懒道:「你再这样下去,益州的事情,本王便爱莫能助了。」
「别。」
李姝见好就收,道:「皇叔,你帮本宫解决此事,本宫送一个戏子与你搭戏,你说可好?」
李琅华是极聪明的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的奏摺时,便已经猜到了她的用意。
他没有直接点破她的心思,而是东拉西扯与她说了这么多,完全是因为在蓬莱岛上,没有任何人会与他说话。
他被囚禁了多少年,便形影单只多少年,没有人理会他,没有人与他说话,这对于一个话痨来讲,实在是一种煎熬。
他直到今日都没疯,委实是一种奇蹟。
或许是怕自己被逼疯,所以他才会自己给自己唱小曲儿,自己给自己搭戏。
李琅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引枕上,屋里烧着地龙,他的衣服穿得松松垮垮,微露着精緻锁骨。
偏他生得极白,身上的衣服又是红色,配着潋滟桃花眼,格外勾人。
当真是个妖精。
李姝漫不经心收回视线。
「只一个戏子?」
妖精开口道,语气颇为不满:「一个益州换一个戏子,小姝,多年不见,你的算盘越打越精了。」
「皇叔不愿?」
李姝道:「那皇叔便一个人待着吧。」
李琅华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因为李琅华快要疯了——把任何一个人丢在这里待上数年,那人都会疯。
李琅华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李姝起身欲走。
「慢。」
李琅华眸光微闪,道:「此事也不是不能做,只是本王身在蓬莱岛,有许多不便——」
李姝抬手,卫士们鱼贯而入,送来笔墨纸砚与绢帛,还有益州零碎的地形图。
李琅华的话止住了。
李姝笑得分外温柔:「皇叔年少时期周游天下,曾绘制九州地图献于平帝,可惜平帝去得急,地图也不知所踪。」
「皇叔身在蓬莱,心在天下,而今益州有难,想来皇叔不会拒绝再绘制一张益州地形图吧?」
李琅华看卫士们将资料一一拜访在他屋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在案上,道:非凡小说网
「益州人排外,且语音与中原之地大不相同,大夏立朝百年,对益州的掌控一直很弱。」
「若本王所料不差,当是你想将益州牢牢握在掌心,便从京师调兵,一来镇守益州,二来威慑当地人。可偏偏,羌戎来犯,你的人马急于立威,追击羌戎不知所踪。」
李琅华侃侃而谈,说出李姝遭遇的难题。
李姝微颔首,道:「皇叔聪慧不减当年。」
李琅华颇为自得,继续道:「但你找我无用,没有萧家的帮助,益州之地,你始终坐不稳。」
「你若真想要益州,便该带萧御来见我,而不是季家的小儿郎。」
说到这,李琅华看了一眼立在风窗下的季青林,好奇道:「说起来,你何时对萧御这般忌讳莫深了?」
「你将我关在蓬莱岛的这一段时间里,外面发生了何事?」
李琅华面上甚是关切,然而心中却是幸灾乐祸,想的是李姝你也有今日。
当年你扯着萧御的虎皮威胁我时,可不是对萧御闭口不言的态度。
那年的他将李姝带到自己身边,李姝开口闭口都是萧御,大有萧御视她如珍如宝,他若动她一根手指,萧御必会与他鱼死网破。
他不比李姝大多少,年少气盛,自然不信,便派人偷偷去打听萧御的态度。
但派去的人皆被萧御挡了回来。
后来某一日宫宴,他吃完酒回自己的宫殿,于半途中遇到萧御。
萧御负手而立,清风卷着他的衣和发,他仿佛随时都会御风而起一般。
李琅华便止住了步子,吊儿郎当问萧御何事。
萧御神色淡淡,说:「望殿下放过翁主。」
「凭甚么?」
他挑眉,眼底满是不屑。
萧御道:「凭我是兰陵萧家萧逸之。」
讲真,他是第一次见这个没有喜怒的少年威胁人,心中不免有些奇怪,虽说李姝的确漂亮得有些过分,可也不至于让萧御这般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