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飞机
众人是虚惊一场,那架飞机根本不是日本人派来的。
飞机从东南方飞过来,以不到五十米的超低空在“海琛”号附近转悠了好几圈,机翼下的五色旗图案清晰可见,显然,它属于共和时代的中国。
“嗡……嗡……”
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声中,飞机缓缓下降着高度,最终贴着水面滑行了一段距离,降落在了长江上,直到现在,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来那飞机竟是可以在水面降落的。
其实赵北早就看出那是一架水上飞机了,那两只大浮筒相当显眼,所以,等那架飞机调整航线,开始沿着长江航道飞行的时候,总司令就下令“共和”号交通艇发动机器,跟着那架飞机驶了过去。
水兵们站在前甲板上,张着嘴好奇的看着那架越来越近的奇怪飞行物,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那玩意为什么能飞在天空,和他们同样表情的还有一些军官,这确实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是第一次看见飞机。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一架老掉牙的飞机嘛,螺旋桨都是木头的。”
赵北站在舰桥上,鄙视了一下这帮没有见识的手下,看见那飞机上的两个人正在向他们招手,急忙下令水兵准备缆绳。
等靠近飞机,“共和”号交通艇放慢了速度,水兵们向飞机抛出缆绳。那飞机上的两人接过缆绳,拴在飞机头部,水兵们一起用力,将那飞机拽了过来,拉着那两个飞行员的手,将他们接上了船。
这架老掉牙的飞机竟然可以坐两个人,这倒让赵北有些意外,现在航空时代刚刚开启,飞机多数都只能载一个人,能载两人的飞机基本上就算是“重型飞机”了。
两个飞行员取下头上的皮帽和风镜,众人这才得以看清两人相貌,其中一人三十多岁,另一人最多二十六七岁的模样,也不知是风吹的缘故还是天空气温低的缘故,两人的脸都是通红,好一阵才消退。
赵北分开众人,走到那两人跟前,伸出手说道:“鄙人赵北,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两人小声嘀咕几句,由那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说话:“鄙人谢缵泰,字重安。不知阁下是否就是共和军的那位总司令?”说着,与赵北握了握手。
赵北很费力的听懂了这人的话,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鄙人正是共和军总司令赵北,字振华。听口音,谢先生是广东人?”
谢缵泰说道:“鄙人祖籍广东开平。久仰总司令大名,今日一见,总算不枉此行。”
随后指了指身边那名青年,又说道:“这位是冯如,字自如,广东恩平人氏,美国华工。”
“幸会,幸会。”
赵北与对方握手,笑得快要合不拢嘴了。冯如啊,又是一个历史名人,中国航空业的先驱,总司令早就派人去打听他的下落了,没想到此人竟不请自来,而且居然是驾着飞机自己飞过来的。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
“这架飞机是两位自己造的?”赵北指着那架水上飞机问道。
“只有浮筒是我们自己做的,换成橡胶轮后,这飞机可以水陆两用。这飞机其实是法国人造的,由美国华侨捐资购买,交我二人带回国,为革命效力。”谢缵泰的回答让总司令有些落寞。
“原来如此。华侨中爱国人士甚多,既然华侨全力支持革命事业,我们革命军人也不能辜负了他们的嘱托,一定要将革命进行到底!等中国强大了,咱们华人在国外就不再任人欺凌了。”
赵北一边表态,一边打量着冯如,看起来,这位中国航空业的先驱似乎还没有制造出他的第一架飞机,不过既然自己穿越过来了,那么或许可以帮帮他,把历史再改一改。
“这架飞机速度多快?能飞多高?航程多远?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起飞的?……”赵北吩咐开船,拖着飞机向汉阳兵工厂方向驶去,趁着这工夫问了一连串问题。
让赵北意外的是,冯如是历史名人,但那个谢缵泰也绝非寻常人物,此人也可算得上中国航空业的先驱,甚至比冯如更早接触航空理论,所不同的是,冯如玩儿的是飞机,而谢缵泰玩儿的则是飞艇,早在甲午战争的时候,谢缵泰就曾向李鸿章上书,建议购买西方飞艇,用于军事作战,但却没有得到重视,后来刻苦钻研相关理论,很快设计出一艘软式飞艇,只是可惜未能受到清廷重视,因而仅仅停留在图纸阶段,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此人在戊戌变法前夕画了一幅颇有名气的《时局图》,形象的描述了当时中国面临的瓜分危局,堪称经典之作,以至于在后世的中学历史教科书上,这幅图仍被引用在课本中,让学生们直观的看到中国当时的危险处境。
至于这两位历史人物为何会走到一起,却还要从“戊申革命”谈起。
谢缵泰祖籍广东,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华侨,他出生在澳大利亚,早年跟随父亲到香港读书,兴中会成立后,他也曾入会,并主持过《南华早报》,“戊申革命”爆发之后,赵北在武汉发出“合电”,号召华侨踊跃支援革命,见到通电,谢缵泰立即动身前往美国,发动当地华侨捐资,打算购买几艘飞艇,运归国内支援革命,正是通过当地华人团体,他结识了同样热心于航空的冯如,两人颇有共同语言,在冯如的陪同下,看过当地飞行表演之后,谢缵泰便立即改了主意,不买飞艇了,转而购买飞机,在旧金山、奥克兰等地华侨的支持下,两人如愿以偿的购得两架飞机,于是立即装船运回国,等船到上海租界时,正好赶上“蕲州惨案”,共和军在长江中游与日本舰队对峙,看到日本咄咄逼人的架势,两人一商量,放弃了投奔同盟会的念头,将飞机装上一艘德国商船,直奔武汉而去,在德国租界将飞机组装完成之后,便进行了今天的第一次试飞。
其实,如果不是赵北忙着在军舰上召开会议的话,他应该在几个小时前就听到传闻了,武汉这地方还真没飞机出现过,所以,当谢缵泰与冯如在德租界码头上装配飞机并绘制五色旗的时候,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就已经赶过去看热闹了。
“两位能够深明大义,放弃在国外的安逸生活,回国支援革命,实在是中国的骄傲。我代表全体将士,代表全中国的革命者,对两位致以最高的敬意。”
总司令在船上将两人很是夸赞一番,等船靠上码头,便吩咐卫队将那架飞机小心翼翼的抬上码头,转去兵工厂保存,虽然在他看来,这架飞机非常原始,但毕竟也是飞机,而且可以坐两个人,载重量还是差强人意的,或许能够带一些小炸弹,执行作战任务,即使无法作战,至少也能用来侦察,或者用来培训飞行员。
其实这架飞机还是很有来历的,虽然它是冯谢两人在美国购得,但出售这架飞机的人却不是美国人,而是一名法国人,名叫亨利.法尔芒,是法国的一位飞行家,早在两年前,他就用一架自制的飞机完成了世界上第一次圆周飞行,虽然距离只有一公里,但却正式开创了欧洲的飞行时代。前不久法尔芒先生携带一架新制造的双引擎盒式飞机前往美国做飞行表演,但由于当时美国的莱特兄弟也在做飞行表演,为了防止法国人出风头,一位很有爱国心的美国警长驳回了飞行表演申请,由于在纽约的码头仓库里停放时间太长,拖欠了一笔可观的租金,法尔芒先生只好取消飞行表演,并将这架飞机拍卖,于是这架飞机就转了几道手,落到了中国人手里。
这架飞机也是冯谢两人带回国的唯一的一架可以装载两人的飞机。
总司令礼遇有加,谢缵泰与冯如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他们没想到总司令竟然如此看重这架看上去颇为寒酸的飞机,实际上,现在的飞机都是简陋的飞行器,航程短、高度低、速度慢,实在不是作战的好帮手,总司令如此盛情之下,反倒让两人有些过意不去,但总司令仍是夸个不停,末了还吩咐参谋为两人安排更加舒适的住处,并寻找合适的飞机场和工棚,看样子是打算立即让两人动手自行研制飞机了。
对赵北的举动,共和军的军官们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总司令鼓吹飞机制胜论已很有一段日子了,如果总司令冷漠对待两人,反倒是不可理喻了。不过听了两人刚才的介绍,军官们又有些纳闷,这东西航程不过二十英里,飞行高度不到两百英尺,最高时速才四十英里,别说是机关枪,就是步枪也能把它打下来,这东西能用来打仗?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众人纳闷归纳闷,但这总司令的贵客却不能怠慢,当即在兵工厂里找了两间干净的宿舍,又在钢药厂找了几间闲置的厂房做机库和工棚,几十个兵工厂的学徒工也被派去听从两人调遣指挥。
总司令盛情相邀,冯谢二人倒也没有做作,当即答应为共和军政府服务,正式成为军政府的高级技术顾问。
在宿舍安顿下来,看着卫兵们抬来的那几筐白花花的银圆,谢缵泰和冯如几乎快要哭出声了,这是总司令给飞机制造厂拨的启动资金,总司令说了,只要两人动手制造飞机,共和军一定全力支持。
多少年了啊,终于遇到一位知音了,这些年来,没有多少国人愿意跟他们认真探讨一下航空业,无论是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还是那些脑满肠肥的富商,都将这航空业视做奇技淫巧,都没拿正眼看过。
做人不能不讲义气,既然总司令如此慷慨,那么,两人无论如何也要按照他的意思在最短时间里建起一座中国自己的飞机制造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