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进京上

第411章进京(上)

唯我独尊,好一个唯我独尊,就从这句口号,段祺瑞就能领略革命军官兵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傲气,那股狂劲。

没有这股狂劲,联合阵线就不可能获得此次胜利,没有这次辉煌的胜利,革命军的官兵们也不可能有这股傲气,这些官兵们有资格狂傲,这种狂傲不仅建立在坚强的战斗意志之上,也建立在充足的战争准备之上,这眼前的装甲列车就是革命军充足战争物资准备的最好证明。

相比之下,北洋军又准备了什么战争物资呢?不过就是向英国、日本买了些枪炮,就这还被一些人吃了回扣,北洋在满清官场里混了这么多年,基本上就是一个缩小了的满清官场,陈规陋习已将这个军政集团腐蚀得千窗百孔,那么一点可怜的军费中,能有一半真正投入到战争准备中去就已是硕鼠们高抬贵手了,指望那帮人能有什么超前的战略眼光,无异于痴人说梦。

现代战争,越来越依靠军事科技的进步,国力越强军力越强,对于现在的中国来讲,国力虚弱,无力自行研发新式武器,所以只能依靠外国进口,可是装甲列车这种玩意不是说进口就能进口的,何况,北洋集团里头根本就没有人想到过给北洋军装备这种新式武器,对于那些高级将领们来讲,在国内打仗,机枪、大炮就足够应付一切敌人了。

一支现代化的军队,离不开新式武器,也离不开新式的战略思想和战术思想,这一点,北洋军做不到,但是联合阵线却做得很好。

所以,联合阵线在战场上击败了北洋军,这不仅是新式武器的胜利,更是新式战术思想的胜利,对于这个认识,段祺瑞是刻骨铭心。

“火力,速度,装甲。”

望着眼前的那列装甲列车,段祺瑞在心里反复揣摩着那些油漆刷成的标语、口号,心中百感交集,再回想起前段日子不时飞到北京进行侦察的联阵飞机,他对现代战争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就在段祺瑞站在站台上走神的时候,在离他不远的站台上,美国驻华代理公使司戴德与德国驻华公使雷克斯也饶有兴味的欣赏着眼前的这件工业时代的杰作,对于中国人已能自行制造装甲列车,他们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虽然这列装甲列车看上去有些粗糙,不过够用就行了,毕竟这是一个农业国。

“雷克斯先生,在我看来,这个国家似乎还是有一些发展前途的,这列装甲列车表明,这个国家的工程技术人员还是很能干的,只要给他们支持,他们就能仿造出任何机器。”司戴德对雷克斯说道。

雷克斯只是板着脸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这让司戴德和身边的那名翻译都有些无趣。

“听说德国正打算将胶济铁路卖给中国政府?”司戴德换了个话题,这个话题他本人很感兴趣,而且他也相信,雷克斯也一样感兴趣。

果然,雷克斯的兴趣被挑了起来。

“司戴德先生,关于这个问题,我也听说了,不过作为外交人员,对于这种纯粹的商业事务,我并不是非常了解,另外,需要纠正一下的是,胶济铁路并不是卖给中国政府,而是卖给一个中国财团,这条铁路似乎并不是国有的。”

“其实,我好奇的是,中国人怎么能够凑起这么大一笔资金来赎回铁路?”

司戴德确实很好奇,因为据他得到的情报,胶济铁路的投资额是五千多万德国马克,其中的绝大部分投资都是德国的,中国只占了极小的一部分,考虑到现在铁路的战略价值,如果出售这条铁路的话,德国方面肯定是狮子大开口,什么样的“中国财团”才有实力吃下这笔买卖呢?

其实,如果中国人吃不下这笔买卖的话,美国商人倒是不介意伸出“援手”,现在司戴德的主要任务就是为美国财团和金融界寻求在华投资铁路的机会,前不久他派助手马文南下上海,就是为了京汉铁路赎回的事情,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美国财团将拥有部分京汉铁路股权,这对于美国商人的“世界铁路”之梦来讲是很有意义的一个进展。

“司戴德先生,您的好奇心确实有些重,不过很遗憾,关于胶济铁路交涉问题,我并不直接插手,所以我也不清楚中国人会采取什么样的方法赎回那条铁路。但是有一点是必须明确的,德国商人绝不会在这笔买卖中吃亏,德国的在华商业力量也会随着这笔交易的成功而进一步发展起来,中德两国的友好关系也会得到进一步的加强,对于这一点,我很有信心,而且我也相信,那位即将到北京履任的民国大总统先生也一定很赞同我的看法。”

雷克斯虽然仍是板着脸,不过他的话还是透露出了他内心的兴奋,的确,赵北现在是民国的大总统了,而他的那个联合阵线也控制住了国会参众两院,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对于发展中国与德国的关系都是非常有利的,只要赵北的亲德立场不发生突然改变,远东地区的力量对比肯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然,为了拉拢赵北,使他进一步向德国靠拢,必要的好处必须给足,德国人当然不会相信一个军事强人的口头许诺,雷克斯已接到国内的训令,根据这个训令,如果形势允许的话,有必要与赵北签订一份新的中德贸易条约,在扩大德国在华商业势力的同时,也给中国一些好处,以换取赵北的好感。

雷克斯的话让司戴德琢磨了几分钟,作为一个外交官,司戴德也很清楚,德国的这个赌注是下对了,赵北上台之后,肯定会继续与德国靠拢,至于是否会与德国结盟,却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毕竟,国际力量的对比是不利于德国的,那个赵北既然能够一举打垮北洋集团掌握中枢权力,那么他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政客,为了平衡国际力量,他仅仅依靠德国是不够的,他还需要其它国家的支持。

这个“其它国家”除了美国之外,还能是哪个国家呢?英国、日本与赵北的关系很僵,它们几乎不可能支持联合阵线,至于法国、俄国,因为与英国同为协约国集团成员的关系,也不大可能给赵北鼎力支持,那么,剩下的国家也只有同盟国集团成员和美国了。

美国政府已向司戴德正式下达了训令,命令他无论如何也必须寻求与赵北的“合作”,而首先,双方的合作起点应该就是那个铁路问题,就算无法在东三省铁路问题上取得令人满意的成果,至少也应该先解决粤汉铁路与川汉铁路的问题。

而这,也正是司戴德为什么会与德国驻华公使一起到火车站迎接赵北的主要原因,至于外交上的礼节仅仅是次要的,司戴德想给赵北一个好印象,虽然两人早就在武汉见过面,并讨论过粤汉、川汉铁路的问题,甚至达成了一致意见,但是到目前为止,正式的合同尚未签订。

现在,赵北已是民国的大总统,而司戴德也成了美国驻华代理公使,签订正式合同的前提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履行正式的签约手续了,而且,司戴德也想借这个机会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公使地位,国务卿先生甚至已明确表态,只要粤汉铁路问题解决,司戴德不仅可以成为正式的驻华公使,而且只要时机成熟,进入美国国务院也不是没有可能。

司戴德和雷克斯都是跃跃欲试的站在站台上,这与其它各国驻华使节略有不同,因为那帮人现在还呆在候车室里,根本没有走出来迎接赵北的意思,只有意大利和奥匈帝国驻华公使站在候车室门口,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思,既不如德国公使那样热情,也不似英国公使那般冷淡。

就在此时,那列装甲列车已经在火车站里完成了转向,并已停了下来,车厢的门被人从里头拉开,一些身穿灰布军装、手持步枪的联阵士兵跳下了车,随着口令在站台上列队,而那些原本就守卫在站台上的北洋军士兵也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做出了相应的战术动作,一时之间,火车站里的气氛有些紧张,也有些诡异。

一名联阵的军官带着一名身穿北洋军军装的军官跳下了装甲列车的守车,径直走向站台,在段祺瑞跟前站定。

“小徐!你终于回来了。”

看清那走在后头的北洋军官相貌,段祺瑞首先向他打了个招呼,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智囊徐树铮,前段时间被段祺瑞派到安徽做说客,稳住安徽都督姜桂题,后来姜桂题倒向联合阵线,将徐树铮抓了起来,并送去武汉做投名状,那之后徐树铮就一直被关押在武汉军事监狱,并与吴佩孚做过狱友,直到联合阵线枪毙了吴佩孚并特赦了其他被俘的北洋军高级将领,徐树铮这才得以北返,此次赵北进京,就顺便将他也带了过来,跟着装甲列车营营长邹润猷走在前头。

陪着徐树铮走来的那名联阵军官就是邹润猷,他向段祺瑞敬礼。

“我叫邹润猷,军衔上校,现为联合阵线革命武装力量装甲列车营营长。你就是段总长吧?现在我部警卫部队正陆续赶到火车站,这里的防务将由我部接手。”

段祺瑞看了看对方,惊讶于邹润猷的年轻,淡淡说道:“保卫大总统安全,是我南北军人义不容辞之责任,贵部既然到了火车站,自可加强警戒,接手防务似不必要。”

邹润猷也没勉强,敬礼退下,转身离开,自去布置警戒。

“总长,我愧对总长信任,请总长责罚。”

邹润猷走后,徐树铮向段祺瑞请罪,这话不是客气,他确实是愧对段祺瑞的信任。

“小徐,你这是什么话?你愧对我,我还愧对北洋呢。别的话就不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一走,我身边就没个利索人了,现在我是陆军部总长,你还是回来帮我做事,咱们好好把陆军的事情给整理整理。”

段祺瑞很是高兴,没有责备徐树铮,对于徐树铮这个人,他是一直很器重的,只不过以前袁世凯看不惯这个恃才傲物的青年军官,再加上他资历也浅,北洋不肯重用,现在,北洋已经烟消云散,那位赵大总统又一直在喊“唯才是举”,或许,是徐树铮出人头地的时候了。

“总长抬爱,卑职感激之至,只是卑职以后恐怕不能在陆军部做事了。”徐树铮吞吞吐吐,颇为踌躇。

“赵振华不是口口声声‘唯才是举’么?难道他放着你这个人才不用去用那帮马屁精?小徐,你放心,如果他不用你,我就辞职!”段祺瑞一脸的激愤。

“总长误会了。其实卑职在武汉狱中时,赵振华已去看过我,他对我说了一番话,也算是推心置腹。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袁项城已逝,赵振华接任民国大总统,他就是领袖了,我们做军人的,自然当唯领袖马首是瞻,赵振华现在已委任我做了‘西北边务总办’,卑职即将远赴西北边疆,恐怕以后不能在总长身边出谋划策了。”

“去西北?幼铮,你打算去西北?”

见徐树铮如此说话,段祺瑞很是诧异,以前徐树铮还极力主张南下进攻共和军,消灭赵北这个“军阀头子”,可是现在,徐树铮竟然肯为赵北效力了,难道说,赵北这个“民国大总统”的身份当真是如此的让人望风影从么?

“蒙古、新疆都是‘西北边务总办’的管辖范围,我打算将边务处先设在归化城,以后或许会移到迪化,那样的话,相隔遥远,连拍电报都不太容易了,总长麾下能人不少,少我一个也没什么,但是西北一带边防形同虚设,现在蒙古草原上的王公们又在蠢蠢欲动,我思忖来思忖去,最终还是决定以国事为重,至于总长栽培的厚恩,只有以后再报了。”

“你去西北主持边防事务,那么,手里有无兵权?”

段祺瑞将徐树铮拉到一边,然后小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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