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不可接受的条件
现在的国际战略格局对于中国这样的后进国家来讲是非常不利的,中国要想翻身,必须等待国际战略形势发生剧烈变化,作为穿越者,赵北很清楚,第一次世界大战对于中国而言就是一次难得的战略机遇,欧洲列强由于陷入战争之中而无暇东顾,只要能够平衡日本,那么,中国就可以从这个战略机遇中找到发展的机会。
关键就是这个平衡日本,欧洲列强一旦专注于欧洲事务,远东地区的战略均势就会遭到破坏,而在赵北所熟悉的历史上,日本也正是利用这个机会称霸远东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对于日本来讲,也是一次至关重要的机会,在另一个时空位面,日本人抓住了这个机会,而且没有竞争者,但是在这个时空位面,赵北决心做个竞争者,从这场“远东盛宴”中分一杯羹,而且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打算阻挡一下日本前进的脚步,而“东北亚危机”似乎可以看作是他遏制日本的一次尝试与冒险。
“东北亚危机”爆发之后,赵北推波助澜,而这场远东危机爆发的直接原因就是赵北对朝鲜半岛反日运动的强力支持,没有他的理论,没有他的枪弹,朝鲜或许在两年前就已经被日本政府纳入殖民经济圈中了,而日本政府也将解除后顾之忧,全力专注于中国东北地区,但是现在,由于赵北的干扰,日本政府不仅无法执行朝鲜半岛殖民计划,而且也因为围剿反日游击队的战争而债台高筑,日本政府原本就居高不下的财政赤字愈发雪上加霜,这种状况也正是赵北干扰的结果,对此,日本政府非常愤怒,而赵北却非常高兴,日本政府的债务越麻烦,那么日本的经济发展就越缺乏足够的资金,这会引起两个直接后果:其一,日本商人将无法拥有足够的资本在远东地区进行投资,这有利于中国企业的发展;其二,日本政府对本国国民敲骨吸髓的压榨必然导致国内民怨沸腾,矛盾激化,政局不稳,虽说爆发革命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只要日本政局动荡,对于中国的经济发展无疑是非常有利的,前提是日本政府不会挺而走险,用战争转移国内视线。
现在的远东局势,确实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此,赵北有着清醒的认识,考虑到日本政府的困难处境以及日本军队中“下克上”的不良传统,赵北决定见好就收,不将日本政府逼上绝路,进而导致中日两国两败俱伤,影响他的整体战略。
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赵北决定与英国、美国合作,共同解决目前的远东困局,缓和紧张的国际气氛。
现在,主持中日调停的英美两国驻华公使已经来到总统府,赵北确实有必要去见一见两位公使先生,拿出自己的条件,看看能不能和平解决“东北亚危机”。
所以,在与鲁平结束了关于海军备战问题的探讨之后,赵北便离开了统帅堂,在卫队的护卫下乘车赶去国宾馆,接见英美两国驻华公使。
等这位民国大总统赶到国宾馆时,英国公使与美国公使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尤其是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端着一杯印度红茶,在会客厅不时的走来走去,这心中的焦虑是写在脸上的。
没办法不焦虑,本来,朱尔典以为他一过来,这民国的总统先生就会屁颠屁颠的赶来见他,但是他在这里一等就是半个小时,迟迟不见总统先生过来,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这位总统先生根本就不着急外交斡旋的事情,他或许真的打算用武力解决问题,那些火车站里来来往往的军用列车,以及那些在各地发动反日集会与示威的中国青年激进分子,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表明,这个国家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场地区性武装冲突的准备,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这让朱尔典非常忧虑,身为英国驻华外交官,朱尔典有责任维持这个国家现在的局面,这个局面就是“和平”,因为这直接关系到英国的远东政策,那就是“平衡”,只有当远东地区的国际力量达到平衡状态时,英国的远东利益才能得到保障,但是如果中国与日本发生战争的话,这种远东力量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无论战争的结果是什么,它所导致的灾难性后果却是无法预料的,无论是日本失败,还是中国战败,都可能改变沙皇俄国政客们的想法,毕竟,欧洲的那个德国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如果在亚洲可以捞到足够的好处,又何必要在欧洲跟德国死磕、为法国火中取栗呢?当年,俄国又不是没有与德国结过盟,现在俄国之所以加入协约国集团,一个原因是在亚洲遭到了来自日本的遏制,另一个原因则纯粹是因为那位德国皇帝的傲慢和短视,现在,由于欧洲局势紧张,德国皇帝似乎并不排斥重新与俄国沙皇修好,如果因为远东局势的发展而使俄国沙皇也出现类似的想法的话,那对英国而言就是战略上的失败了。
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就是。
以前,朱尔典从来就没有想过中国对国际局势的影响是如此的直接,他以前曾错误的认为,即使联合阵线上台执政,也不会对英国的整体战略造成威胁,但是现在看来,他确实低估了那位赵委员长、赵总司令的手段和决心,作为一个远东军事强人,赵北显然具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而这种气质是以前的中国政客所不具备的。
但是这种气质到底是什么气质呢?朱尔典一时总结不出来,只是直觉的认为赵北似乎在谋划一个野心勃勃的战略,而这个战略的切入点似乎就是英国和德国的关系。
就在英国公使先生端着茶杯出神的时候,只听会客厅橡木门外头传来几声口令,短促而有力。
“总统到!立正!敬礼!”
这是走廊上值班副官的口令,显然,那位让人捉摸不透的总统先生终于赶来会客了。
朱尔典急忙走回沙发,端着茶杯坐了回去,眼角余光一扫,发现那位美国公使先生已站起身,但是,作为英国公使,朱尔典还是决定维持坐姿。
赵北微笑着走进了会客厅,与迎面而来的美国公使司戴德握手寒暄,借助翻译,两人很是聊了几句,然后,总统先生才走到朱尔典先生身边。
这时,朱尔典也站了起来,伸出手去,与总统握了握手。
“总统先生,您真是忙啊。”朱尔典面无表情的表达着内心的不满。
“彼此彼此。朱尔典先生,听说您是刚从旅顺回来的?下了火车,您就直奔我的总统府,这也是劳碌的命啊,如果英国政府知道您为了英国利益而如此拼命的话,我想,英国政府肯定会嘉奖您的。”
总统的玩笑缓和了一下气氛,朱尔典难得的苦笑了一下。
“总统先生,您的幽默不太合适,现在,如果我处理不好‘东北亚危机’的话,说不定就会被调回国,然后在外交部门的一间小办公室里庸庸碌碌的混到退休,或许,您就只能跟别人打交道了。”
“那怎么行?你是中国通,英国政府如果将您调走的话,会对英国的外交事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如果我是英国的首相,我会让您在中国长期担任外交官,以便加强中英两国的友好关系。”
“可是在我看来,您似乎对德国更友好一些。而且,鉴于您对英国的态度,英国的政治家们显然不认为您真的打算与英国发展两国之间的友谊。”
“那恐怕是英国政治家们的错觉,现在中国与德国之间的商业贸易确实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但是那是因为德国商人愿意将他们的最新技术授权给中国商人,而英国商人却做不到这一点,请恕我直言,贵国政府对于中国有偏见,如果贵国政府能够抛开偏见的话,我想,英国商人也能在中国获得很多商业利益。”
一个民国大总统,一个英国驻华外交官,这一见面,就是一番字字珠玑的交谈,其中深意,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中英两国都愿意与对方发展关系,但是由于各自的国家利益,却又不得不受到诸多牵绊。
打完了禅机,各人落座,赵北吩咐卫队长换了茶,而英国公使则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郑重其事的交给了总统先生。
“这是日方谈判条件,请总统先生过目。需要提醒一下的是,这个条件在我看来,是有商量余地的,并不是日本政府的最后底线。”朱尔典提醒了一句。
赵北翻开文件,看了看,难怪朱尔典要提醒一句,这份文件里的和谈条件有二十条之多,而且条条都是苛刻之极的,比如说日本政府要求中国同意将旅大租借地的“租期”延长至九十九年,再比如,日本政府要求修建一条从沈阳直通内蒙的铁路,并且这条铁路要作为南满铁路的支线由日方直接控制,此外,中国还必须取缔所有在华朝鲜反日组织,不许朝鲜爱国者利用中国领土从事任何反对日本殖民政策的活动以及任何谋求朝鲜半岛独立的活动。
即使在英国人看来,日本政府的这个条件也是非常苛刻的,中国人根本不可能接受,除非赵北下台,或者日本更改条件。
别说是二十条了,这些日本提出的和谈条件中,赵北只要随便答应几条的话,那么他的革命者光环就要换成卖国贼的了,虽然这些条件相比历史上的那个《二十一条》远远不及,但是在赵北看来,这些条件都是无法接受的。
“啪!”
赵北将那份文件扔到了茶几上,板着脸哼了哼,说道:“日本人欺人太甚,作为国家元首,我绝不会向任何国家出卖国家利益,更不会同意这些谈判条件。劳烦两位公使跑来跑去的,现在既然回京了,那么,你们也就不必跑了,日本政府想打仗,那么,就打吧,我不怕,中国的四万万国民也不怕!要是日本公使向两位打听我对这些谈判条件的看法,那么两位可以告诉他,我的看法是六个字:你要战,便作战!”
显然,在总统先生看来,日方条件不可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