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章海战（上）
电闪雷鸣，炮声隆隆，漆黑的海面不时被那炮口闪动的白光映亮，借助炮火的闪光，可以看见那些海面上正在猛烈交火的军舰，在交战双方发射的照明弹下，海面一明一暗，与那炮口的闪光交相辉映，将这勿里洋的海面渲染得光怪陆离，飘散在海面上的硝烟在翻滚的海浪中打着卷，仿佛盘旋在战场上空的幽灵，在那呼啸的海风中游荡，迟迟不肯离开这片炮火连天的海上战场。
这里就是邦加岛勿里洋海面，现在，中国海军南洋第一分舰队与荷兰海军东印度分舰队的一支特遣舰队的海战正如火如荼，北边，是中国舰队的炮火，南边，是荷兰舰队的炮火，在那黑沉沉的海面上，照明弹、穿甲弹、高爆弹、小口径炮弹，各种现代化的杀戮武器都在战场上面目狰狞的发出咆哮，或者将那海浪起伏的海面打出一根又一根的水柱，或者击中敌方军舰的舰体，将那坚硬的钢铁穿凿得面目全非。
从开战到现在，不过短短十多分钟的时间，战斗就已进入关键时刻，敌对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不足三千公尺，在这样近的距离下，舰炮基本上已经用不着刻意的强调射击诸元的解算了，只要放低炮口，舰炮完全可以直击敌舰，而且命中精度非常高。
这样近距离的海战，而且还是在深夜进行的战斗，交战双方都非常顾忌对方的鱼雷攻击，因此，无论是中国舰队还是荷兰舰队，都在一边交战一边走着“之”字形航线，规避着那想象中的敌方鱼雷群。
但是实际上，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交战双方谁也没有组织过鱼雷攻击，荷兰舰队是因为猛然遭到攻击，队形大乱，无法实施鱼雷攻击，而中国舰队则是出于发挥炮火优势的考虑，根本就没打算发起鱼雷攻击，毕竟，相比荷兰舰队，中国舰队最大的优势就是战舰的主炮，而不是那些如同摆设一般的鱼雷发射管。
事实证明，中国舰队指挥官的决断是完全正确的，现在，荷兰的四艘参战军舰已全部中弹，舱面建筑燃起火焰，黑烟滚滚，其中的一艘巡洋舰和一艘炮舰实际上已经无法组织起有效的炮火反击了，这都是中方舰队舰炮的战果，而现在，中国舰队仍旧按部就班的以战舰炮火猛烈攻击荷兰舰队的另外两艘受创较轻的军舰。
虽然中方舰队中炮火优势最明显的是“绿林”号、“赤眉”号远洋大型袭击舰，它们依靠舰上的那些二百八十毫米主炮成功压制住了荷兰舰队的炮火，并给予敌舰重大杀伤，但是另一方面，另外几艘参战的中方军舰也不是完全的摆设，实际上，“四海”发射的炮弹同样给荷兰舰队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现在，“海圻”号舰长谢纲哲就站在舰桥上，举着望远镜眺望南方的那支荷兰舰队，夜色中，那四艘荷兰军舰的舱面建筑都在燃烧，烈焰卷屈着钢铁，犹如四簇火把，格外醒目，现在已经用不着发射照明弹了，舰炮直接瞄着那些海面上闪动的火光射击就行了。
“使用高爆弹，重点攻击敌舰甲板！”
谢纲哲下达了新的命令，站在他身边的那名副官立即将舰长的命令传达到射击指挥室，剩下的事情就是射击指挥军官的事情了，谢纲哲只需要站在舰桥上监视战场就行了。
“轰！轰！”
两声沉闷的炮响，两颗二百零三毫米的炮弹出膛，飞向南边的荷兰舰队，数秒钟之后，一颗炮弹落到了一艘荷兰巡洋舰的右舷不远处的海面上，溅起数丈高的水柱，而另一颗炮弹则准确的击中了那艘荷兰巡洋舰舰舯部的右舷甲板，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将一些甲板上的零碎掀起在空中，并抛向那黑沉沉的大海。
“海圻”号巡洋舰上最有威力的武器就是那两门分置于舰艏和舰艉的二百零三毫米主炮，虽然对于一艘排水量不过四千三百吨的军舰而言，这种口径的大炮多少显得有些威力过剩，但是谢纲哲却非常喜欢这种射击速度并不快的舰炮，在他看来，这种舰炮的射击速度虽然比不上一百五十毫米舰炮，但是由于该炮口径更大，发射的炮弹也更重，因此，在穿甲能力上，这种二百零三毫米的英制舰炮无疑是中型军舰最好的选择，海上交战，讲究的就是一个船坚炮利。
“海圻”号巡洋舰是由英国造船厂建造，这艘巡洋舰与那艘在舟山触礁搁浅并最终报废的“海天”号是同级舰，也是当年清廷在北洋水师覆灭之后向外国订购的最大的军舰，该级军舰是英国当时最典型的巡洋舰“阿姆斯特朗型巡洋舰”的代表作，集中了当时英国海军技术最先进的一面，吸取甲午战争的教训，清廷特意在军舰上装备了二百零三毫米的主炮，这种口径的舰炮就是当时能够装上这个级别巡洋舰的最大的舰炮，为了减轻重量，最初的舰炮装在露天炮台里，防护性能很差，民国之后，才对露天炮台进行了改造，将之更换为能够提供正面防护的半敞式炮罩，但是仍需人力协助炮台转动。
当年，海军部改造“海圻”号主炮炮台的时候，曾有人建议拆除过于笨重的二百零三毫米英制主炮，换装与“海琛”号一样的一百五十毫米德制舰炮，以便将“海圻”号炮塔的防护性能进一步提高，但是这个建议却遭到了时任“海圻”号副舰长谢纲哲的坚决反对，他的理由很充分，一百五十毫米的舰炮对付不了巡洋舰主装甲带，但是二百零三毫米的舰炮却能击穿巡洋舰装甲带，值得庆幸的是，谢纲哲的反对意见得到了重视，最终，“海圻”号得以保留那两门英制主炮，并参加了今晚的这场勿里洋海战，而且表现出色，该舰所发射的主炮炮弹至少有五颗直接击中了荷兰巡洋舰，并穿透了装甲带。
光用穿甲弹还不够，考虑到荷兰军舰舱面武备尚存，仍对己方舰队构成一定威胁，谢纲哲果断决定，改以高爆弹攻击，重点轰击舱面武备和舰员，高爆弹里装填的猛炸药也具有强烈的可燃性，足以引燃军舰舱面建筑的木制部分。
“嗖”
一颗荷兰军舰发射过来的炮弹带着啸叫掠过“海圻”号的舰桥，擦着桅杆飞到了军舰的另一侧，并落到了很远的海面上。
“不过如此。”
谢纲哲轻蔑的哼了哼，然后继续举着望远镜，站在露天舰桥上，向荷兰舰队眺望。他很清楚，虽然荷兰舰队的那两艘主力舰都是与“海琛”号相同级别的“格尔德兰”级殖民地巡洋舰，但是荷兰军舰上的主炮口径却不是一百五十毫米，而是一百零五毫米，与德国相同级别的军舰一样，从战术用途来讲，这种口径的舰炮主要是用来对付小型军舰如鱼雷艇的，而对付像“海圻”号这样的中型军舰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根本无法击穿“海圻”号的装甲带。
对于荷兰舰队而言，中国舰队中的三艘主力舰都是盔坚甲厚的，也正因此，它们的攻击重点是“海琛”、“海筹”、“海容”那三艘稍小一些的巡洋舰，希望能够将之重创，或者击沉。
但是，在“绿林”、“赤眉”、“海圻”这三艘主力舰的掩护下，“三海”基本上没有遭到致命攻击，虽然多少也吃了些荷兰舰队的炮弹，但是军舰没有起火，也没有丧失战斗力，现在仍紧紧跟随着“海圻”号，向荷兰舰队倾泄着炮火。
谢纲哲向东边望了望，见“三海”安然无恙，于是又将望远镜的镜头对准了荷兰舰队，就在这时，他听见南方传来一阵怪叫，如同怪兽垂死的哀号，然后，他就看见荷兰舰队的那四簇“火把”突然熄灭了一簇。
“敌舰沉了！敌舰沉了！”
站在舰桥上的那名参谋兴奋的叫了起来，但是炮声依旧，他的叫喊声立刻被炮声淹没，不过谢纲哲确实听清楚了。
那艘荷兰舰队的巡洋舰原本舱面建筑熊熊燃烧，但是现在，已经看不见火光了，所以，那名参谋才发出叫喊。
对于参谋的判断，谢纲哲基本上赞同，因为那艘军舰就是遭到中方舰队第一波集火攻击的荷兰巡洋舰，在几分钟之前，那艘荷兰巡洋舰就已经停止前进了，当时，谢纲哲就判断，那艘军舰已经失去了动力，而一艘失去动力而且舰体满是弹洞的军舰不可能依靠舰员的力量扑灭舱面上的大火，因此，那艘军舰的火光之所以消失，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它已消失在海面以下。
这是中国舰队击沉的第一艘敌方军舰，看见那艘军舰消失的不止是谢纲哲和他的参谋，几乎同一时间，中国舰队的所有舰长都注意到了南方海面上那突然消失的海上“火炬”，因此，中国舰队士气更高。
稍后，旗舰发来灯光信号，要求各舰跟随旗舰，集中火力消灭剩下那艘荷兰巡洋舰，谢纲哲不敢怠慢，急忙跟随旗舰射击。
很快，那艘荷兰巡洋舰就被数十根高高的水柱包围了，几颗穿甲弹直接击穿了它的主装甲带，延时引信随即引爆了炮弹后部的炸药，随着几声闷响，那艘荷兰军舰的弹药舱被引爆，刹那间，只见海面突然腾起一团巨大而明亮的橘黄色火球，接着就是滚滚而来的爆炸声。
仅仅半分钟后，第二艘荷兰巡洋舰就被送进了海底，荷兰舰队只剩下那两艘伤痕累累的炮舰了。
接下去的战斗毫无悬念可言，那两艘炮舰根本就不是中国舰队的对手，调头逃回港口的路上就被中国舰队的炮火消灭了。
至此，勿里洋海战就结束了，前后用时不过短短半个小时。
“各舰清点损失，舰队转向朝北，与补给舰队会合。另外拍发明码电报，通知荷兰方面，告之方位，叫他们组织海上救援。”
很快，舰队司令鲁平的命令就传达下来，对于一名取得海战胜利的指挥官而言，这道命令虽然简单，但是毫无疑问，这道命令必将载入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