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厅里。
君长渊随意披了件外衣,坐在桌子旁,手指一下下地敲点着桌面。
卧房的门紧紧关着,两个丫鬟也不知在里面做什么,听不见半点声音。
君长渊等了片刻,沉声道:“来人。”
一道漆黑的身影从屋外房梁上飘下,掠过窗户,无声无息地单膝跪在他面前。
君长渊垂眸,淡淡道:“取本王的帖子,请太医院的妇科圣手过府一趟,不要惊动了人。”
“是。”暗卫低声应下,眨眼身形一闪,又消失不见。
这时候,卧室的门打开了。
两个丫鬟抱着一团东西走出来,转身关上房门。
“这是什么?”君长渊凝眉问道。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低头小声道:“禀王爷,王妃娘娘……不让告诉您。”
君长渊:“……”
丫鬟们神情忐忑,不敢直视王爷的神情,可要是说了,隔着薄薄一扇门,屋里的王妃肯定能听见。
两边都是主子,丫鬟们也左右为难。
君长渊看了一眼她们手里包着的东西,鼓鼓囊囊一大团,从角落里露出一点火红的布料。
不告诉他?
他又不是猜不出来。
君长渊摆摆手:“下去吧。”
丫鬟们如蒙大赦,欠身行礼后,急匆匆退下了。
随后的半个时辰,君长渊就坐在外厅里,看着丫鬟们进进出出,一会儿捧着热水毛巾,一会儿拿着换洗衣物,还有藏在衣服里,偷偷摸摸往里面夹带的东西。
卧房里的云苏始终没吭声,她知道君长渊就在外面,不好意思让他知道,君长渊便也睁只眼闭只眼,看着丫鬟们忙碌不停。
眨眼就是半个时辰。
卧房里似乎终于收拾好了,一个丫鬟急匆匆提着食盒走进来。
君长渊敏锐地闻到了一股甜辣气,蹙眉道:“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丫鬟赶紧欠身道:“回王爷,是小厨房新熬的红糖姜茶。”
君长渊蹙眉:“这个时候喝茶?”
丫鬟低垂着头,脸颊微红,强忍着羞怯道:“是,这是给王妃养身子喝的……可以缓解小腹坠痛的情况,府里的许多奴婢都试过,很有用。”
君长渊沉默了一下,才道:“进去吧。”
丫鬟羞得头都不敢抬,急忙抱着食盒进去了。
不多时,侍卫来报:“王爷,刘太医到了。”
“让他在门口等着。”君长渊说道,便转身进了卧室。
丫鬟新点了熏香,掩盖了屋内淡淡的血腥气,喜床上的被褥也换了一套。
云苏穿着鹅黄色的里衣,一头青丝如墨般披散下来,正靠在床头的软枕上,双手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红糖姜茶,小口小口的喝着。
神情仍有些恹恹的,脸色却好转不少。
君长渊走到床边,俯身探了下她的额头,冷汗也没了:“感觉好些了?还疼吗?”
“还有点,不过好多了。”
云苏如实地回答,抬头望着他,“你别在这守着了,去睡一会儿吧?”
本来就议事耽误了大半夜,又被她这么一顿折腾。
这会儿天都快亮了。
君长渊也一晚上没合眼了。
云苏忍不住看他的眼睛,还好,没长出黑眼圈。
“本王不累,你困了?”君长渊温声道。
云苏摇摇头:“我之前睡了一觉,这会儿不是很困。”
主要是小腹还疼着,用了汤婆子也压不住,想睡也睡不着。
君长渊冷不丁地道:“太医院的刘韬刘太医,最擅长替女子治病调理,现在就在门外候着,让他进来给你把把脉?”
云苏捧着茶碗的手一顿,神情窘迫地看着他,“不是说了不用找太医吗?这又不是病。”
“你怎么知道不是病?”君长渊蹙眉看着她,“不是病,你会疼成这样?”
云苏扶额。
她怎么跟君长渊解释,很多女子都有宫寒的问题?
有些更是和天生体质有关,虽然痛起来难受,但确实谈不上是疾病。
放着不管也不要紧。
君长渊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吩咐丫鬟取了披风,遮住她身上的里衣,又放了一层纱帐下来,这才传令让刘韬进来。
“臣刘韬见过镇北王,见过王妃娘娘。”
年过半百的刘太医穿着常服,提着药箱快步走进去,也不敢抬头乱看,当即行礼道。
君长渊让他平身,声音淡漠:“王妃昨夜腹痛不止,本王也不知是什么问题,有劳刘太医亲自诊断一下。”
“臣应尽之责,殿下客气。”刘韬低头听着,心里一个咯噔。
昨夜腹痛……
昨晚不是新婚洞房夜吗?不会真出什么问题了吧?
刘韬不敢大意,更不敢多问,在丫鬟们端来软凳放在床边,又备好了脉枕后,他才恭敬上前,“请王妃将手腕伸出来,臣替您把脉。”
云苏隔着纱帘看了一眼君长渊,无语地撇撇嘴,伸出左手放在脉枕上。
旁边的丫鬟不敢大意,立刻将一片薄薄的丝绸盖在她手腕上。
刘韬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搭上脉搏,仔细诊断起来。
云苏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君长渊不通医理,不放心非要让太医看看,她也懒得跟他争论,就当是走个流程,省得他瞎担心。
所以,在刘太医静心诊脉的时候,云苏没有半点紧张,无聊地看着头顶床帐的花纹发呆。
丫鬟们更是大气不敢出,安静极了。
君长渊坐在一旁,看着刘韬诊脉许久,花白的眉头渐渐皱起,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反复按着云苏的脉象不放。
君长渊眸色微微沉下,“刘太医,王妃的身体情况如何?有什么问题吗?”
云苏回过神,侧头看过来。
隔着一层朦胧的纱帘,她看到太医的脸色,不由愣了下。
什么情况?
这太医的脸色这么凝重?难道她身体真有问题?
刘韬却没有马上回答,又诊了片刻,才迟疑地放下手。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床上的云苏,又看向君长渊,低头说道:“禀王爷,王妃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寒气较重,月信来临时才会腹痛难忍,精心调理几月便可。”
君长渊深深看了他一眼,“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