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礼严肃地问道:“那支送葬队伍,现在何处?”
君长渊看向一旁的卫珺:“本王不曾看见,季大人还是直接问他吧。”
“卫二公子?”
季礼这才看到卫珺,一下就认出他来,皱眉道:“卫国公府的人,此时都在镇北王府,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说着,季礼又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小男孩,眉毛一跳。
“……还带上了康仪长公主的幼子?”
从季礼、祁将军三人赶到时,卫珺就自觉退到了一边,不敢打扰这群朝中大佬。
他出身卫国公府,虽是顶尖的世家公子哥,但本身还在读书,并没有官职在身。
而季礼、祁将军这些人,却是和他父亲卫国公一样身在朝堂、是政治核心圈的重臣。
卫珺一看到他们,就有种面对威严亲爹的心虚感,哪还敢说话啊?
他急忙解释道:“我是跟着迎亲队一起来的,本是看个热闹……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要是早知道今天的迎亲场面这么“刺激”,就是给卫珺十八个胆子,他也不敢跑来凑热闹啊!
一定乖乖跟着父亲、母亲和大哥,在镇北王府等着观礼。
“你带着康仪长公主的幼子……来凑热闹?”季礼的眉头皱的更紧,神情有些古怪。
卫珺委屈道:“不是我要带的啊……我偷跑出来的时候,被昭儿看见了,他非要粘着我,不然就满地打滚,我是没办法才把他一起带过来的。”
季礼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小卫昭身上的灰尘和血迹,想想那位满京城出了名爱子如命的康仪长公主……
季尚书沉默了一下,果断跳过这个危险话题,单刀直入地问道:“那卫二公子,你可有看到那支送葬队伍的行踪?”
卫珺立刻点头:“我看到了,那些人肯定有问题!一开始装作惊马的样子闯进红毯,刺客出现之后,他们又马上丢下棺材跑了,连身上的麻衣都扒掉了,仿佛生怕被人注意到似的。”
他抱着卫昭,四处看了看,忽然眼睛一亮:“季大人你看,那就是他们逃跑的时候,扔下的麻衣孝服!”
季礼回头一看,果然在街边不起眼的墙角下,有一团惨白的衣服。
刑部的衙役立刻跑过去,将衣服捡起送过来,展开一看,正是一件粗制滥造的麻布孝衣。
“这么说,那边板车上的棺材,也是那支送葬队伍扔下的?”季礼早就看到了不远处,被扔下没人管的黑棺材。
在街上到处溅满鲜血的红毯上,一具黑漆漆、象征死亡的棺材,实在是太醒目了,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没错,就是他们扔下的。”卫珺点点头,满脸无语,“我还没见过把先人的棺材扔在路边,只顾自己逃命的,真是不孝顺。”
季礼拱手,满怀歉意地问道:“王爷,下官斗胆,能否派人打开棺材一看?”
君长渊看了他一眼:“你问错人了。”
季礼一愣:“?”
“问她。”君长渊拉过云苏,示意道,“王妃同意,本王没意见。”
季礼呆了呆,不由看向云苏。
云苏满脸的问号:“这种事情,问我做什么?”
季礼好歹也是朝堂上的老狐狸了,一瞬间明悟了镇北王的意思,惭愧地解释道:“是下官疏忽了,今日是王妃的大喜之日,不宜触碰这些不吉利的事情,红毯上开棺,未免犯忌讳,请王妃娘娘恕罪。”
云苏一听,心里却更加茫然了。
“季大人,你的意思是……因为今天是我成婚,你要开棺材看死人,怕会冒犯我,触了我的霉头?”
“下官不敢,王妃恕罪!”季礼拱手行礼,深深鞠了一礼。
不敢,那就是想做,但又怕她不高兴。
云苏觉得好笑:“季大人,我原本就不信这些晦气忌讳的说法,就算真觉得犯忌讳,您看看这长街四周,这红毯上还缺死人吗?”
别说躺在棺材里的死人,就是横七竖八直接倒在红毯上的尸体,一眼数过去都有五六七八具了。
而且,个个都是横死,死不瞑目,那煞气简直扑面而来,胆子小的看一眼都得做噩梦。
犯忌讳?
还有什么比这更忌讳的吗?
霉头早就触到家了,现在再计较这些,未免太矫情了。
季礼不由噎了下,哑口无言。
云苏随意地摆摆手:“没关系,我这个人一向百无禁忌,现在也不是谈忌讳不忌讳的时候,季大人突然要开棺,是为了查案吗?”
“是的。”既然王妃都这么说,季礼也不客套了,他之前和云苏有过接触,深深知道,这位王妃娘娘实在是不走寻常路。
跟京中的大家闺秀比起来,截然不同。
季礼站起身,严肃道:“下官怀疑,这可能是一具假棺!”
“假棺?!这装死人的棺材还能有假的?”卫珺脱口而出,一副大开眼界的表情。
“不是说棺材是假的,而是下官觉得,这里面未必会有死人,说不定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罢了。”
云苏眸光一闪,立刻明白了:“如果棺材里是空的,就说明那支送葬队伍也是假的,他们的目的不明确,很可能与刺客有关系?”
“王妃娘娘聪慧。”
季礼沉声点头,又道:“下官方才听王爷描述,刺客有备而来,不曾露出丝毫容貌,又没有活口留下。即使护城军封城搜查,也未必能找到他们,既然如此,就只能从旁的角度着手了。”
比起训练有素的刺客,那支送葬队伍明显破绽更多,留下的线索也多。
要是真的和刺客有关……顺着这条线往下查,说不定,会比全城搜捕更有效,也更快速。
云苏不由得刮目相看:“季大人不愧是刑部尚书,查起案来,真是一针见血啊。”
刚刚的祁将军,和京兆府尹杜大人,就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
查案子,还是得靠专门干这个的人来。
“王妃娘娘过誉。”季礼惭愧地拱手。
“不过,说到刺客的活口……”云苏神情忽然古怪了一下,咳嗽一声,“我这边,可能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