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即精神世界,林易看着周围枯萎的树枝、残破的楼房,比上次进来的时候还要更破一些。
身后东张西望的秦染捡到一块纪念币,“这不是我哥小时候玩的那种吗?我家里还有一大堆,喂,你不会跟我哥是同龄人吧?”
见林易没理他,秦染又三两步跑过去,“告诉我你的名字呗,万一以后你换身体了,还能顺着名字找到你。”
听到这句话的纪川瞬间抬头,跟秦染一样等待他的回答,林易道:“不告诉你们有两个原因,一是怕你们说漏嘴,二是我有仇家,被他知道我还活着,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我。”
秦染笑道:“真的假的?”
笑完后心里忽然又收起笑意,“那以后要是你走了,我们要去哪找你?”
“那就别找了,找到我也不会认。”林易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都没波动一下,好像他们对他而言都只是可有可无、随时可以放弃的人。
身后的纪川慢慢停下来脚步,脸上浮现出落寞,秦染也被气笑了,“你好无情啊。”
不过气完后秦染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无耻道:“反正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我不信你没有留下名字。”说完就在黑水中东翻西找,没有注意到林易看智障一样的眼神。
精神世界所能留住的是他刻意去记住的部分,而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早就已形成条件反射,谁还会把名字留在精神世界里?
果然秦染翻找了半天,都是不认识的东西,很快就放弃了。
纪川也想知道关于林易的一切,但他还是保持着理智,他觉得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不是一个有教养的人会做的事。
可欲望被克制并不会因此消失,只会愈演愈烈,他忍不住去想如果对方离开了这具身体,是不是就真的一辈子永别了……
走神的他踩到一个方框,他将它拿出水面,随着黑水流逝,里面的照片也逐渐显露出来。
那是一张全家福,夫妻带着两个儿子,大儿子皮肤苍白,看起来身体不太好,小儿子活泼可爱,坐在爸爸的腿上,笑得很灿烂。
几乎是一眼,纪川就认出小儿子是林易,像是某种特殊情绪牵动着,他觉得林易小时候就该是这样被万千宠爱着长大的。
“你找到什么了?”秦染朝着他走过来,纪川下意识松手让它沉入水底,不过很快秦染的注意力就被另一样东西吸引:“那是什么?”
在破败不堪的世界里,任何发光的东西都非常引人注目,秦染朝着它跑过去,林易提醒他:“你最好别碰。”
好奇心会害死猫,秦染就是这样一只欠收拾的猫,他想都没想就伸手去触碰,忽然一道电流闪过,疼得他当场跪在地上,痛苦不堪。
那是高阶鬼怪在他精神世界留下的标记物,被触碰后的标记物残留的精神力衰减,露出它本来的面目:一张旧船票。
林易看了一眼,理论上来说,怪物们的标记物会跟他们的生平有关,看来这个在他精神世界留下标记的高阶鬼怪应该属于民国时期。
秦染后退撞到林易,对方一把将他提起来,没给他好脸色,“不是说了别碰吗?那是高阶鬼怪留下的标记物,附着着他们的精神力,接触会损伤你的精神,也就是说你再多碰几次就会被电成神经病。”
“高阶鬼怪?”有时候秦染真的很想报警。
“我以为是你的秘密。”
林易被气笑了,他坐在石块上似笑非笑,用平淡又居高临下的语气警告他:“秦染,你最好别想着去碰我的秘密。”
他的个子不高,又瘦,坐在石块上甚至脚都没有碰到地面,一副病弱好欺负的样子,可那一瞬间的气势却比纪川和秦染都要强。
秦染终于听话,再也不乱摸。
过了一会儿又小声问纪川:“你不觉得这小子很危险吗?”
纪川冷眼,“那你退出。”
秦染撤回:“当我没说。”
林易带着他们继续前行,整个世界残败不堪,气氛压抑,除了天边的一点白色,看不到一丝光亮。
在破败的尽头,入眼一辆高速运转的地铁,它有着这个世界唯一的颜色和声音,忽然“汀”的一声停在他们面前。列车门缓缓打开,里面漆黑一片,像鬼怪张开的大口,明灭的灯光下清晰可见各种各样的血印,甚至能看到鬼怪的影子。
周围没有站牌,没有播报,根本不知道它会开往哪里,秦染拉住纪川,“我觉得有点危险。”
他话音刚落,林易已经进去了。
纪川想都没想就跟着进去,留下秦染真的好想报警,在“一个人留在外面”和“跟他们一起进去”纠结了许久,还是咬牙跟着踏了进去。
列车门关上,他们终于看清楚里面的场景。
无数怪物疯了一样逃窜,从他们身体中穿过,秦染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林易,“你每天就梦这些?”
林易皱着眉,一步步往更深出走去,列车飞速运转,很难站稳,到处都是怪物可怕的惨叫声。
秦染玩笑道:“怪物都怕的到底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忽然被怔住。
在列车的尽头,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黑色衬衣,一米九几的优越身高几乎触碰到车顶,短发落下的阴影刚好除外脖子上蝴蝶纹身的中间,半明半暗,亦正亦邪,危险而迷人。
手中的长刀已经被血染红,衬衣似乎也早就被鲜血浸泡,滴落着粘稠的血液,他抬手缓缓擦去脸上的鲜血,看似平静之下是无穷无尽的杀意。
他的脚下全是断肢残骸,怪物的尸体堆积成山,血流成河,形成惨烈的尸身炼狱。
秦染被怵到头皮发麻,随之而来的又是接触到强者的兴奋感,他再也掩盖不住自己的狂热,看向林易,“这是你?”
林易看着那个男人,吐出两个字:“不是。”
“你最好这辈子都别知道他是谁。”
在明灭的灯光下,男人于尸山血海中缓缓回头,刀刻般的面庞,瞳孔如无底深渊,鲜血布满了他整张脸,也掩盖不住极具攻击性的五官。
他忽然朝着他们笑了一下,手中长刀转了一圈,抬手扔出,穿过他们身体正中身后鬼怪的眉心。
列车飞速行驶,轰隆声大到一切声音都只剩下轰鸣,秦染从来没有见过攻击性这么强的男人,强到好像只要他在,这世间的神明都必须要向他臣服。
秦染头皮发麻:“不会是你的仇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