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顾元鸢雕木头,暮寒在她身边打着转,时不时就抬起头看她一眼。

有这么个大活人在身边晃来晃去,顾元鸢还专心致志地雕着的自己的木头。暮寒张了张口又闭上,正打算放弃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念头,顾元鸢突然开口道:“想替明霁求情?”

这两个人是从小到大侍奉顾元鸢的,纵然脾气相差极大,关系倒还不错。

暮寒点了点头嗯嗯两声。她嘴笨,不太会说话。

顾元鸢噢了一声,说你要是再求情你也去跟着楚娇娇,暮寒当即安静了下来,说去给她泡壶茶水。

暮寒:对不起,没事了。

顾元鸢笑了笑,继续雕琢手中的木块,一张美人面逐渐出现在木块上,那是她面对了数千年的脸,现在也就只有雕出来过过眼瘾。

她雕了手持拂尘站立的姿势,想了想,又在身旁添上两只大鹅。

这两只鹅是真叫她养出了感情。

刚雕好一只鹅正要摆上去,顾元鸢鼻子一酸突然打了个喷嚏,手一松,鹅摔在地上摔断了脖子。

脖子雕细了的苦果只有自己咽。

顾元鸢吸了吸鼻子,可能是在湖里泡久了得了风寒了,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她身体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叫暮寒赶紧给自己熬一碗姜汤,顾元鸢爬上床,在姜汤还没端上来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里的光景不太美好,顾元鸢梦到自己和一个模模糊糊看不到脸的人拜堂了。

太怪了,怪到顾元鸢梦醒了睁开眼都得再闭上回去看一眼。

好怪噢,再看一眼。

暮寒拧干帕子正要搭在顾元鸢头上,见顾元鸢已经睁开了眼,大喜过望:“小姐醒了?”

“嗯。”

除了眼皮子有些上下打架之外。顾元鸢懒懒打了个哈欠,“你这是在做什么?”

“昨晚小姐发热了,我在想法子给小姐退热。”暮寒老老实实道“府医已经给小姐开好药了,外面正煎着呢,对了,听说凤世子也发起了高热。”

毕竟两个人都下了水么,顾元鸢点头说自己知道了,摸了摸自己的头,已经不热了。

“药就不吃了,倒了吧,我去世子府里看看热闹。”

……

凤修文昨夜也做了一个梦。

顾元鸢去时他已经醒了,身上搭着披风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装病。

凤修文双目放空,一见顾元鸢来了,他缓缓回过神来,然后问她“我们上辈子是不是认识?”

他知道顾元鸢还记得前世。顾元鸢坦诚的摇了摇头:“我上辈子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你要是想起自己的名字告诉我说不定我还听说过你。”

能被她追杀,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

凤修文摇了摇头:“我昨晚梦见我娶妻了,不是你。梦里的场景从未见过,好似是云端之上。”

顾元鸢是:……

巧了不是,她也梦到自己嫁人了,真是个心有灵犀的梦。

这应该只是巧合,不是前世的记忆吧。她单身好多年了,嫁哪门子的人,明天别梦到孩子都有了。

凤修文好像对自己那个梦颇有兴趣,他问顾元鸢“要是那真是我前世的记忆怎么办?”

怕他胡思乱想,顾元鸢索性将自己也做了这个梦的事情讲了出来,终于才安抚住他。这真的怪怕人的,对凤修文来说。

他要是已经娶妻了,回想起妻子,顾元鸢该怎么办。

两个人都做这个梦就没事了,说不定凤修文娶的就是顾元鸢。但顾元鸢却不这样想,她总觉得事情有蹊跷,和凤修文约好看看今晚会不会再做这个梦。

要是没有就是巧合,再次做这个梦就是有人从中作梗。

事实告诉顾元鸢,就是有人从中作梗,她在第二天晚上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梦。

问天道问不出任何痕迹,她抿了抿唇有些烦躁,凤修文宽慰她几句,思索起解决的办法来。

这事是这两天才有的,要是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是两人一通经历的,那就是游湖。

“落水。”

顾元鸢和凤修文异口同声,对视在一起。

能咋办,下水呗。

凤修文又租了一条船泛舟湖上,这次他识趣的带了两身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小船缓缓飘到了那片荷花当中,顾元鸢习惯了照顾旁人,头也不回的嘱咐道:“我下去,你在上面等我。”

可她正要下水却被凤修文拉住了,他拽着她的袖子说他来。这种表现的机会顾元鸢自然是要让给他的,她想了想点了点头就当是考验凤修文。

凤修文一跃而下,只消片刻就在顾元鸢眼中消失。

龙眼湖并不深,特别是种莲花这里,可凤修文一路向下,感觉自己游了五六十米,淤泥也仍旧可望不可即。

顾元鸢坐在船上凝神望着湖泊,莲花随着风摆动,她男人缓缓浮了起来。

兴许一米多深的湖,凤修文这个一米八的大高个溺水了。

顾元鸢呆了呆,赶紧下水救人。

好在有气,一套心肺复苏的程序走下来,再打了道灵气,人就醒了过来。

凤修文有些痴呆:“我……”

顾元鸢不管他在想什么,只问:“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凤修文愣了愣摇头,头发软趴趴贴在脸上,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稚气。

他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只是一直往下游都碰不到湖底。

顾元鸢叹了口气,还是得自己出马。

“我去看看。”

她没再给凤修文阻止自己的机会,一个猛子扎进湖水当中。

照理来说往下游两米就该碰到湖了,顾元鸢三米还没有碰到,她抿了抿唇。

幻像?

她取下头上的簪子一划拉,再次下潜果然就成功摸到了湖底的淤泥。

淤泥入手的感觉很不一般,灵气四溢,并且吞噬着顾元鸢身上的灵气。

她赶紧甩掉,望着这漆黑一片的湖底,试图将湖底冰封。

但淤泥毫无反应,反倒是顾元鸢头顶的湖水结起了冰霜,将顾元鸢冰封在湖底。

整面湖都结了一米厚的冰。

顾元鸢:……

这么大的动静,解冻肯定来不及了,赶紧置身事外才是最重要的。

好在破冰不是什么难事,顾元鸢掬了一捧黑泥破开冰面将黑泥甩在船上,利落的爬上船。

然后发现自己上错船了。毕竟顾元鸢在下面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团黑影,看错也是正常。

抱着狐狸崽子的卫首辅皱眉看着她,狐狸仔仿佛遇到了仇人,猛扑过来吱吱乱叫的想刮顾元鸢脸。

噢确实是仇人。

顾元鸢抓着狐狸仔的颈子将她拽下来,飞快扑上去洗了他这段记忆然后填上冰窟窿,狐狸也一直抓在手里没有松开。

顾元鸢边洗边笑问:“最近混的怎么样,这个姓卫的对你好吗?”

狐狸只会吱吱的叫,顾元鸢听懂了她的意思,报告卫首辅近日的动向和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家。她甸了甸狐狸,发现她重了不少。

顾元鸢漫不经心道:“急什么,会送你回去的。”

狐狸又叫了叫,顾元鸢嗯嗯两声“看你表现。”

洗掉卫首辅的记忆,顾元鸢放下狐狸,突然迟疑了片刻,犹豫要不要直接杀了卫首辅更省事。算了,留给李承意吧。

过了没多久,卫首辅幽幽转醒,一只雪白的狐狸蹲在他身旁,漆黑的兽眼露出人性化的关切。

卫首辅揉了揉头,觉得有些头疼“我睡着了?”

他是问狐狸的,可是狐狸怎么会回答他的话,他笑了笑招手叫小狐狸过来,冰封千里的湖映入眼帘。

卫首辅:……

“我在做梦?”

小白狐狸吱吱的叫,他做什么梦,他是被一个大魔头摸了脑袋了!卫首辅揉了揉小狐狸的脑瓜子,抬步上冰面。

很厚实的冰。

俗话说得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怎么只是睡了一觉就结了这么厚的冰,莫非他这一觉睡到了冬日。怎么可能呢……事出反常必有妖,此时要禀告陛下才是。

……

凤修文也踩在冰面上,见顾元鸢踱步过来,略微挑了挑眉。

“你做的?”

顾元鸢嗯了一声,九月飞雪哟,必须得想办法找个替罪羊吸引火力叫别人查不到自己身上。

“此时定然会传遍龙都,你千万不要传出去是我做的。”

凤修文道:“自然不会,你查出些什么没有?”

顾元鸢摇头,把自己只抓了捧黑泥的事情说了出来,还说晚上再来探访。

二人装作没事人似得漫步离开湖泊,路上凤修文还在问她,这是不是她的全部实力。

自然不是,要是只有这实力,顾元鸢都不用混了。她曾经能叫沧海易桑田,赤地变大泽。回想起自己的巅峰,顾元鸢毫不自谦的想:我真厉害。

在酒楼包了一个包间,顾元鸢和凤修文面对着这摊黑泥发呆。

搞不动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这东西吞噬灵气,若是攻击则会反弹。

顾元鸢输了些灵气进去,发现黑泥好似变大了点。她想凤修文确定:“是不是变大了。”

“确实。”

顾元鸢用了无数种方式对付这团黑泥,无论火烧也好冰封也罢,除了来者不拒的灵气,对任何东西都没有反应。

这一番尝试下来,淤泥都大了一圈,顾元鸢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拿这东西怎么办好。

上面分明不带有任何灵气,顾元鸢吃了饭再去看它的时候更加明显,之前又黑又亮,现在有些发暗,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淤泥。

水分蒸发了?

顾元鸢试探性的再丢了一团火过去烤烤,淤泥竟然直接被火烧的灰都不剩。

顾元鸢:?

她和凤修文对视一眼,叹了口气错开木目光,她都搞不懂这种情况,更别提凤修文了。

今晚还是得去一趟湖底。

……

达官贵人最爱游的龙眼湖瞬间冰封的事情一个中午传遍了龙都都大街小巷,对这个千里冰封的诡异事情,有不少人咄咄不安。

瘸腿的老头看色明朗的天气,叮嘱道:“老婆子,天有异象,天下必乱,咱们离开龙都去偏远些的地方吧。”

拉手的父子已经走在出城的路上。

一夜之间,龙都竟走了不少人,都是相信龙眼湖冰封是龙神给出的消息,天下要乱了。

顾元鸢晚间也听顾大人提起了这个事情,他摸着自己的胡子掩饰不安,说今日陛下发了多大的火,明天早朝时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

陛下惯喜欢拿他的臣子开刀。

顾元鸢有心问上一问顾大人有没有兴趣加入复国小分队,不过顾及有来路不明的顾元明,顾元鸢将这句话吞入腹中。

顾元朗扫了一眼顾元鸢,有她单枪匹马闯他大本营的事情在先,他有些怀疑这事是顾元鸢做的。已经脱离人的范畴了,神迹啊。

这种人真的甘愿屈居于自己妹妹之下吗。

顾元明反倒是第一个接话茬子的人,他安慰了一番顾大人,然后问自己哥哥和妹妹有什么想法。

有啊,顾元鸢有一个。

站出去承认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不过,那可能么。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顾元鸢没带凤修文,独自一人去往了龙眼湖。

岸边葱翠的龙眼树上还挂着龙眼,顾元鸢随手摘了一个送入口中,突然想到:那个传说不会是真的吧,龙眼湖就是龙神的眼珠子。

龙眼挺甜。

顾元鸢坐在树上一时没有踏足湖面。

原因很简单,湖面灯火通明,围满了人。湖面凿了几个冰眼,想来下面应该有人在。

顾元鸢蹲了大半宿也没蹲到人走,索性回家睡觉去了。只是做个梦而已,她等得。

梦里还是她身着凤冠霞帔,和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拜堂。只是这次的梦出奇的清楚,顾元鸢甚至能在梦里行动自如。

顾元鸢不太确定是龙眼还是那团淤泥的功效,但她能自由行动是个事实。

看不清脸的新郎官就算是顾元鸢凑近了看也看不清脸,甚至上手去摸,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停在他脸上,毫无触感可言。

任顾元鸢怎么动弹,新郎官都一言不发的自顾拜着堂。

顾元鸢索性出门看看,门外的场景让她嚯了一声。

竟然是滚滚的云海,这是天上不成。

新郎官一个人拜完堂,跟着顾元鸢走了出来,顾元鸢一回头就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吓了她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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