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极大荒教,青阳宫中,
百损道人端坐主位,两道目光宛如实质一般,不住向平凡这边扫來,熊熊火光之下,只见他脸色阴沉,眉目含煞,神色当真冷得吓人,在他对面,平凡低头侧坐,不敢与他目光相接,在他心中,却在暗暗盘算,如何说动眼前这名老怪,好为自家谋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偌大的宫室之中,一时间谁都沒有说话,
突然之间,百损道人双眉一挑,阴恻恻的道:
“平世兄,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本事竟然这般了得,不动声色,便勾引了本座爱徒,还暗伏帮手,连我都险些陷了进去,你自己说,这笔帐咱们怎么算才好。”说话之间,早已离了座椅,一股惊人气势,迎面逼了过來,
平凡闻言,不由得心中打了个突,暗道:“听这老道口气,似乎想要寻我晦气來着,想我坏他好事在先,损他徒儿在后,在他心中,焉有不恨我的道理,依照如今情势來看,不管我怎么哀恳求告,只怕都是无用,倒不如以利害说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也未可知。”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宁定,
万籁俱寂之中,只见他咧嘴一笑,淡淡的道:“百损前辈,我此刻落入你的手中,无力反抗,你若当真想要杀我,自也易如反掌,只不过你杀我之后,于你自家只怕也沒什么好处,百损道人见他死到临头,兀自侃侃而谈,心中也不禁佩服他的勇气,当下强忍怒气,假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何以见得。”
平凡见他上当,心中暗喜,脸上却是不动动色,说道:“百损前辈,你只知我与令徒之间,颇有几分交情,不过对于我的來历,大概是一无所知罢,实不相瞒,晚辈正是出自烈火老祖门下,昆仑派当今掌教玄玄真人,正是我的师祖。”
百损道人闻言一惊,心道:“昆仑派,这少年竟是昆仑派的,果真如此,那可有些麻烦了。”转念一想,又道:“你是昆仑弟子,那又如何,你想用昆仑派的名头压我,想要我投鼠忌器,不敢杀你,是也不是,不错,昆仑派的玄玄老鬼道法通玄,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你别忘了,只要我杀你之后,再将见过此事之人逐个灭口,还有什么后患。”平凡也不答话,只是扬起了头,不住冷笑,百损道人脸色一沉,冷冷的道:“死到临头,亏你还笑得出。”
平凡收住笑声,有恃无恐的道:“要我一死,又有何难,只不过你大难临头,只在旦夕之间,恐你千载功行,一朝化为乌有,那才真正可惜,可惜之极。”百损道人被他揭破疮疤,登时脸色大变,双目之中凶光大炽,森然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大难临头,一派胡言。”五指一起,便要往他头顶抓落,
平凡毫不理睬,自顾自的说道:“前辈既然要夺取赤炎金虬幼崽作为庐舍,不知对九转离尘丹可有兴趣。”百损道人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九转离尘丹乃是一十二种上品仙丹之一,服之者可以护住魂魄,完整无损的夺舍一次,不过此物极为难得,普天之下也无几颗,难道你这小子,手里竟会有这仙丹不成。”
平凡摇了摇头,笑道:“晚辈身份低微,法力粗浅,就算放到昆仑派中,也不过是最次一流的角色,如何会有这等神药,只不过本派之中,另有一位极精炼丹的师姐,她与我向來交好,只要我修书一封,便是世间再难炼制的丹药,她也能为我炼了出來,前辈若是放我一条生路,并发誓不再与我为难,我便将此丹双手奉上,使你再无后顾之忧,放心夺舍。”
百损道人闻言,登时大感意动,暗道:“这小子虽然言语无礼,面目可憎,这番话语却也不无道理,想我七百年前一场大战,早已伤了真元,虽然侥幸凝成元婴,修为大涨,毕竟大限将至,此生可说绝了长生的指望,但只要成功夺舍一次,便能延寿万载,自然可以尽情修炼,这小子杀与不杀,无关大局,只要我自家能够长生,那便比什么都还來得重要,再说,等我练就元神之后,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得,难道还用得着怕昆仑派的那几个老鬼么。”想到得意之处,忍不住面露微笑,几乎便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
过了半晌,才从幻想之中回过神來,假意问道:“话虽如此,但我怎知你是否信口开河,诓骗于我,倘若你所言是假,我岂不白白放过了你也。”
平凡闻言,忍不住暗骂一声,心想这老道老歼巨猾,果然不比旁人那般容易哄骗,一凝神间,蓦地里想起了临行之前,自家所炼的那些丹药來,当下便从怀中摸出一只盛满了丹药的玉瓶,恭恭敬敬的双手递过,说道:“不敢有瞒前辈,这一瓶二十四粒碧灵丹,正是晚辈临出门前,那位师姐亲手所炼,前辈法眼无讹,自然一看便知。”百损道人接过玉瓶,拔开瓶塞一看,果见瓶中数十粒丹药颗颗浑圆,更无半分杂质,阵阵芬芳之气,扑面而來,料想平凡言语属实,点了点头,随手将玉瓶揣入怀中,口中兀自骂骂咧咧的道:
“你这小子,说话不尽不实,老子一时也不來和你计较,最好你所言属实,九转离尘丹果然拿得到手,如若不然嘿嘿,老子也好让你知道,在我面前说谎是什么一种滋味。”言罢,起身便向殿外走去,
哪知甫一转身,便听平凡的声音叫道:“前辈且慢。”
百损道人听得叫声,不由得眉头一皱,回头问道:“你的小命,老子已经饶了,你还啰啰嗦嗦的做些什么,这些丹药既然落入我的手中,便是我的,你再也休想要了回去。”
平凡见状,心中不禁暗暗觉得好笑,脸上却故作惊惶,连连摆手道:“前辈误会了,只因晚辈此次前來,乃是为了寻找一处真龙地穴,凝结金丹來,故而想要请问前辈一声,这里可有什么纯阳属姓的真龙地穴么。”
百损道人听他不是讨还丹药,松了口气,问道:“咱们大荒派僻处南疆,纯阳地穴处处可见,你随意寻找一处,也就是了,为何非要寻找真龙地穴。”
平凡闻言,摇了摇头,说道:“纯阳地穴虽然易寻,但晚辈当初修道之时,曾经得到本门一位前辈指点,说道修炼这门法诀之人,若是想要丹成一品,非得要一口纯阳属姓的真龙地穴不可,晚辈虽然不成,但却一直铭记在心,因此间关万里,远涉重洋,便是想要试上一试,博一个丹成一品的机会。”
百损道人闻言一笑,说道:“有胆有识,了不起。”顿了一顿,又道:“本派虽然僻处南疆,但自古以來,修道之人在所多有,若是寻常地穴,也早已被人修炼,地气消耗得差不多了不过纯阳属姓的真龙地穴么,据我所知,倒是确确实实有此一条。”
“此话当真。”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手舞足蹈,大喜欲狂,心神激荡之下,连眼圈也自红了,要知他为寻这处地穴,一路上乘风破浪,劈波斩棘,当真不知费了多少辛苦,几次险死还生,都是为了今曰这一句话,如今得到了肯定答复,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百损道人捻须一笑,说道:“这等大事,我怎敢信口开河,世兄若是信不过我老朽,那我便不说了罢。”
平凡一听,登时大喜,赶忙叫道:“小子出言无状,这里谢过,还望前辈不吝指教点,这条真龙地穴是在何处。”
到了这时,百损道人也不矫情,只沉吟片刻,便对平凡说道:“这处真龙地穴,故老相传,便在大荒岭东面最深处,一处熔岩地穴之中。”他见平凡面带迷惘,也不多说,把手一招,就有一个名黄衫弟子走了进來,百损道人微微一笑,凑口到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随即大声说道:“秦羽,这位世兄要去炽炎地穴走上一遭,你便为他做个向导罢,此去之后,可得好生服侍,若有半分怠慢,回來皮不扒了你的。”
那弟子秦羽点了点头,立刻就领了平凡,离开青阳宫向炽炎地穴行去,
正行之间,平凡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临别之时,敖无月的一番嘱咐,当时他心中浑浑噩噩,只道是二人一见如故,因此临别之时,才会相互赠礼,依依惜别,直到这一次死里逃生,方才明白了敖无月的一番苦心:“原來她什么都料到了,之所以赠我一头赤炎金虬的幼崽,倒不是无意为之,而是早有预见,因此给我预留一条后路來着,万一将來百损道人蘧然发难,我还可以以此要挟,逼得他不得不向我做出让步,此人计谋之深,筹划之远,当真匪夷所思。”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大感惊佩,而惊佩之余,又隐隐感觉到了一丝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