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薇楠之前,整个人也洋溢着自信的光,只是,说完了这些话后,却忽然目光一暗。
她黯然道:“可是后来,你失踪了。我的天塌了下来,支撑我活下去的一切动力都消失了。我一个人无法承受在陌生的城市独自生活,所以,我选择了灰溜溜回去陆家。”
“我当时那个状态,自然是被人看不起的。我的哥哥们都笑我,我的嫂子们都排挤我。那时,我甚至想过了死。可我打住了那个蠢念头。我要活着,我要找到你,给你全世界最好的一切,这是妈妈答应过你的事情。所以,我拿到了整个陆家。”
“小曦,从今以后,你就是陆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洛希吓了一跳:“我?”
陆薇楠认真点了点头,“没错。你。这些年,我一个人苦苦支撑着陆氏,你以为,是为了陆家那些人吗?嗬,我可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当年回到陆家上,他们嘲笑我的嘴脸。”
“这么多年,我默默忍受这一切,假装忘记了他们当初是怎么对待我的,我把陆氏的股权分给他们,让他们光靠着拿股息就能一辈子不愁吃穿,年复一年,让他们沉浸在不劳而获的快活里,逐渐把他们养成一个个废物。”
说着,陆薇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人和你争陆氏了。妈妈一直相信,我会找到你,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找到你。你看,我的坚持的是对的。我找到了你,还要把陆氏交给你,以后,就算我不在了,这世界上也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洛希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来。
她愿意和陆薇楠相认,只是因为,她渴望得到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母爱。不管是陆薇楠,还是别的什么人,除了张海燕,任何女人都好,她都愿意接纳。、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陆氏集团的继承人。
她连一个小小的制衣厂,打理起来都费劲,又怎么能管理好这么大的陆氏集团?
“妈妈。”
她沉默了一会儿,认真道,“可我觉得,陆冉,比我更适合掌管陆氏集团。”
陆薇楠眉毛一挑:“你什么意思?”
洛希咬了咬下唇,说出了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陆冉一直在陆氏集团工作,他了解陆氏,又懂得管理,人也有能力。”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在陆氏也工作过一段时间,我知道,其实陆氏的高层们,一直是对陆冉寄予厚望的。再说,陆冉接受的是精英教育,而我……”
“够了,不要再说了。”
陆薇楠烦躁地打断她的话,“你要一直提醒妈妈犯下的错误吗?陆冉接受的是精英教育?可是小曦,原本,你也应该接受同样的,不,你应该接受比陆冉更优秀的教育。是妈妈的错,让你只能上一所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白白浪费了二十年。从今天起,我会尽力纠正这个错误的。”
“可是……”洛希还想再说话。
她一直把陆冉当做上司,或者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成为陆冉上位的竞争对手。
可陆薇楠摆摆手,示意她,这个话题需要结束了:“你不用在意陆家其他人,哼,他们这些年花的钱已经够多的。以后,就让他们好好还吧!”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你放心,只要陆冉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不和你争陆氏,他们一家当年对我还不错,是陆家唯一没有嘲笑我的人,我会让陆冉继续留在陆氏。可要是他还存了别的心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洛希有些感动,她知道陆薇楠是真心实意为了她着想的。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担心:“您这样做,陆家其他人会怪您的。”
陆薇楠冷笑了声:“怪就怪吧。他们怎么对我,那是他们的事情,但是我怎么对他们,就是我的事情了。比起他们当年对我做的那些事,我并不认为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
她无意再谈,态度有些强硬地命令洛希去睡觉。
等一离开洛希的住处,她便联系了助理:“从明天起,我要洛希得到最好的教育。立即去安排。”
与此同时,在江城。
高级会所里,陆冉难得黑着脸,看着面前喝闷酒的男人。
“你让我退回去的钱,她不要。”
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些许反应。他醉眼朦胧地盯着陆冉看了好一会儿,勾唇一笑,笑意有些漫不经心,“你就这点本事吗?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陆冉被他的话气得皱紧了眉头。
他的目光掠过男人面前,横七竖八摆着的空酒瓶,眉头就皱得更紧了:”说得好像,你能搞定她似的?“
男人被他的噎到,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摇摇头,轻声道:“我?搞不定。”
说着,一饮而尽杯子里的酒,顺势又往酒杯里倒酒。
陆冉看不下去,伸手抢过酒瓶,没好气道:“喝喝喝,喝死你算了。”
男人不轻不重“嗯”了声,要去夺他手里的酒瓶,不在意道:“喝不死。”
陆冉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他跟傅诚深认识已经快十年了,从来都是他玩的花,而傅家这么大少爷就跟有什么强迫症似的,过分地自律,从来不乱搞女人,像眼前这种放纵买醉的事,也是从不会发生在傅诚深身上。
陆冉抿了抿唇,干脆也不瞒着了,一屁股坐下来:“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没见到洛希。自从她到了帝都,除了我姑姑,就没人见过她。她整天把自己关在酒店里,也不知道搞什么鬼?”
傅诚深喝得醉醺醺的,倒是把他这句话听进去了。
他忽然没有了喝酒的兴致,握着酒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她也挺难的。”
陆冉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看。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傅诚深也会和别人共情?
“她有什么难的?”陆冉没好气道,“我姑姑打算把陆氏集团给她,虽然还没公布,但是以我姑姑强势又护短的性格,不难猜到。”
他顿了一下,自嘲地笑起来,“这算怎么回事了?从前的下属,摇身一变,就要成为我的老板了。”
回答他的,仅仅是傅诚深的一声:“挺好。”
陆冉被他气到,彻底放开了手,不再管他。
甚至还“好心”,又帮他叫了两瓶酒。
酒保来送酒的时候,偷偷把他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您是他朋友吗?”
陆冉扬了扬眉:“算是。怎么了?”
“这位先生每天晚上都来我们这里喝酒,已经连续一个月了,谁也劝不住。再这样下去,喝出了事,可跟我们没关系。”
陆冉听得眉头紧皱。
虽然他从没想到没有朝一日傅诚深也会变成这样,但多少能猜到原因。
还不是因为,洛希走了。
心里觉得他挺活该的。
可现在该怎么办?
多年朋友一场,他还真看不得傅诚深自暴自弃。
陆冉心里有气,可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对酒保道:“把他交给我吧。”
酒保如蒙大赦,对着傅诚深道:“先生,您朋友来接你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傅诚深昏昏沉沉地抬起头,目光环绕了一圈,似乎是在找谁,有没有找到,表情有些茫然无助。
陆冉拍了拍他:“是我。我就是你那个朋友。”
好一会儿,傅诚深的目光才聚焦在他身上。
他扯了扯嘴角,肌肉僵硬地笑了笑,说:“滚。”
陆冉:“……”
陆冉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此刻,他在心里百分百确定,傅诚深有大病。
有心放撒手不管,可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闻着他那一身的酒气,再环顾四周,看一看会所里复杂的环境。
男男女女形形色色,都是来放纵自己的。
像傅诚深这种人又帅,钱又多,还烂醉如泥,毫无反抗之力的男人,最容易成为别人下手的目标。
男孩子深夜独自在外面,千万要学会保护自己。可不能像傅诚深这样,毫无戒心。
陆冉鄙视地瞪了一会儿眼,重新坐下来,静静地坐在傅诚深身边。
“还想喝?”
傅诚深没说话,皱眉看他,目光有些涣散,显然醉意上头,已经认不清他是谁了。
“我陪你喝。把你灌醉了,你乖乖跟我去医院洗胃好不好?”陆冉谆谆善诱,忍笑忍得痛苦。
“医院?”
傅诚深露出点抵触的情绪,“是小诺昀让你来的?”
陆冉撇了撇嘴,张口就来:“不是诺昀,是洛希。洛希让我来接你。”
“洛希?”
陆冉注意到,傅诚深那双深沉的眸子里,在提到洛希的时候,有一抹光闪现。
他立即点头:“没错,是洛希。洛希打电话给我,说她听说你一直不回家,天天喝酒买醉,她很担心你。”
傅诚深没有说话。
陆冉忙乘胜追击:“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洛希……她一个女孩子,你怎么好意思让她担心呢?”
他小心地观察着傅诚深的脸色。
男人紧绷的唇角颤了颤,握着酒杯的手狠狠地收紧了:“洛希,担心我?”
“是啊。其实洛希一直……”
话没说完,就被傅诚深一声冷嗤打断,语气十足自嘲。
“别开玩笑了。洛希怎么可能担心我?她巴不得看我落魄。”
陆冉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他心想,这人还能分清楚真话和假话,可见醉得还不够。
便拿起酒瓶,给傅诚深倒满一整杯,“那就别提洛希了。喝酒。”
傅诚深果然一仰而尽。
陆冉话不多说,继续倒酒,继续劝酒。
很快,两瓶酒见底,傅诚深的视线彻底模糊不清。
陆冉觉得,他此刻的模样挺难得一见的,便掏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顺手丢进了两人都在的好友群里。
“喂,起来。”他拍了拍傅诚深的脸,神秘兮兮道,“洛希真的来接你了。”
傅诚深确实醉了。他脑子里乱哄哄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和谁在一起,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些天,他夜夜买醉,求的,就是这些一无所知。
什么都忘了,才能得到解脱。
可当陆冉说洛希来接他的时候,他还是鬼使神差般地站了起来。
“我们,回家。”
他木讷地开口,点头,竟然伸手,去握陆冉的手。
拽着陆冉,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流星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