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傅诚深在商场那次重逢,在洛希看来,只是一场不需要放在心上的巧遇罢了,转眼就抛到了脑后。
只是第二天醒来时,看到换下来的那条粉色连衣裙,才想起来这条裙子,连同昨天一起买的高跟鞋,都是傅诚深付的款。
她原本打算把钱转给他,想了想,他那人那么高傲,她转了,他大概也不会收。
她便把钱转给了陆冉,请他找个合适的机会,帮她把钱还给傅诚深。
这样一来,对她来说总算能心安了。
至于陆冉有没有把钱转给傅诚深,她既不在乎,也不关心。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甚至需要借助陆薇楠的势力,才好不容易和傅诚深彻底切断联系,并不想再和他有过多牵扯。
然而这世上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想见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始终见不到。当你完全不想见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却总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不见面。
傅诚深的那个小未婚妻暖暖,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洛希的消息,在她去陆氏集团总部找陆薇楠汇报的时候,在集团大楼门口,把她拦了下来。
小姑娘脸圆圆的,显得有脸上带着几分幼态,加上穿得也少,小脸冻得通红,一眼瞧上去,就让人忍不住地怜惜,觉得她怪可怜的。
对比之下,因为今天要在总部做商业汇报,刻意穿得正式的洛希,就像极了持强凌弱的恶毒女配。
“洛希姐。”
暖暖一开口,小嘴就瘪起来了,声音委委屈屈的。
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眼皮有些浮肿,倒不像是临场做戏,反而像是已经哭过了很久的样子。
洛希一见她就觉得头有点疼。
这一幕似曾相识,她很快就想起来了,一年前在江城,暖暖把她堵在制衣厂大门前,当着一群路人的面给她下跪的场景。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眉头皱得很深:“我和你,应该没什么能谈的。”
暖暖虽然已经是上班族,但深入社会不久,还没学会看别人的脸色。
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委屈了,只觉得昨天傅诚深当着别人的面,说她的那些话,让她颜面扫地,几乎要没脸见人了。
她哭了一晚上,一直哭到很累了,晚饭也没吃,就蒙着被子睡觉。
好不容易平复了点心情,今天一早就接到品牌店打来的电话,让她尽快到店把礼服裙的钱结清,否则就会采取必要措施。
她虽然家里条件一般,但从小被父母娇生惯养长大,即便是父母突发疾病,家里遭遇重大危机的时候,也有傅爷爷这个好心人出手相助,从来没有吃过一点苦头,更没有被人上门催过债,当面要过账。
挂断电话,她又大哭了一通,越哭越伤心,心情难过到了极点,干脆也不去上班了,连假条都懒得去提交,一路哭着来找洛希了。
她左思右想,都觉得傅诚深不该这样对待她。
实际上,他虽然一直对她冷冷淡淡,见面也没说过几句话,却也从来没有让她这么难堪过。
傅爷爷说,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并不是针对她的。她不介意他的沉默寡言,反而觉得他高冷的时候很神秘,很有魅力。
他会变,都是因为洛希。
昨天她试探着问他,能不能试试店里的衣服时,他并没有反对。
既然没有反对,说明他原本是打算给她买衣服的。
是因为洛希的出现,让他改变了主意,让他急于撇清和她之间的关系,甚至连衣服也不肯给她买了,还用“她没机会穿”这样伤人的借口搪塞她。
她怎么会没机会穿?公司马上要办年会了,她打算穿着这条裙子出席年会酒宴的。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同事们艳羡她,过来问她裙子在哪里买的时候,她就要做出害羞的样子,幸福地微笑着告诉他们:“我也不知道啦,是男朋友送的呢。”
可是,如果现在变成了是她买单,那么这条裙子就失去了在年会上出现的意义。
况且,她在意的是一条裙子吗?、
不,她在意的,是傅诚深对她的态度呀。
都是因为洛希,才让她落到了这么难堪的地步。
她不能独自一个人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必须让洛希知道,甚至,要让洛希向她道歉,让洛希替她支付那条裙子的费用,以此作为补偿。
暖暖在来找洛希的路上,一边哭,一边把见到洛希时要说的话打好了腹稿。
因此,当洛希和她说话后,她后面的话并不难说出口。
“洛希姐,求求你……”
暖暖可怜兮兮地开口,声音里都带着明显的颤音。
洛希的太阳穴立刻就疼了起来。
她伸手,试图制止暖暖:“停,你别说了。”
她是真不知道该拿暖暖这种狗皮膏药一样的人怎么办才好。
吵又吵不起来,打又没理由打,可由着暖暖吧,她一听见对方的声音,脑壳就疼得不行。
暖暖显然不是她不让说,就会自觉不说的那种人。反而眼皮子一眨,眼泪流出来了。
“洛希姐,你先听我解释。我跟傅先生的关系,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实际上,傅爷爷说,他早就把我当做孙媳妇了。洛希姐,我是真心实意对傅先生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嘲笑我的真心呢?还有……”
暖暖眼泪流得汹涌,却丝毫不影响她语速飞快。
洛希并不关心暖暖和傅诚深是什么关系,她只想,让暖暖立刻离开她的视线。
正发愁着,陆冉来了。临近年底,他来总部述职,顺便回陆家过年,这一个月里天天按时上班,倒是和洛希时常见面。
他原本是过来和洛希打招呼的,结果被暖暖满脸的泪水吓了一跳,悄悄问洛希:“谁啊?看她哭得这架势,该不会,是蒋诺昀的前女友?”
洛希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说她是傅家的孙媳妇。”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陆冉直接懵了。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也顾不上再和洛希寒暄,兴奋地跑旁边给傅诚深打电话去了。
而这一边,暖暖越哭越来劲,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依然不忘把她早就打好的腹稿,对着洛希持续输出。
内容无非还是那套说辞,她暖暖是经过傅家认可的,傅诚深的准未婚妻,请洛希高抬贵手,不要总和她过不去,也不要总去纠缠傅诚深。
眼看着陆氏来上班的人越来越多,洛希实在忍不下去了,招手让保安过来。
“这位女士并不在今天的来访人员名单里,她的出现,已经严重干扰到了集团正常的秩序。”
她指着暖暖,淡淡地开口,“请她离开吧。”
从头到尾都没什么情绪,仿佛暖暖只是个来陆氏集团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这样的人,虽然不是天天出现,但保安们也见过不少。他们立刻训练有素地驱赶暖暖。
暖暖愣了下,随即提高嗓门喊起来:“洛希姐,我只是来恳求你放过我,不要再破坏我和傅先生的感情的,我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至于这样对我吗?是不是因为你心虚了?你敢不敢当着我的面发誓,你对傅先生一点想法也没有?”
洛希抬了下手,示意保安停下来。
她踩着尖细的鞋跟,稳稳地走到暖暖面前,面色很平淡,看着对方的时候,眼底什么情绪也没有。
“暖暖女士,你能重复一遍你刚才的话吗?”
暖暖咬了咬唇,不服输道:“重复就重复。你就是心虚。你纠缠傅先生,不许他对我好,更不想他娶我,所以你在他面前说我坏话,破坏我和他的感情。我来找你,只是希望你能放手,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我没有说错什么,你不能仗着人多赶我走。”
洛希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眼,问保安:“她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吗?”
保安们面面相觑。
洛希提高了点声音,又问了一遍:“听见了吗?”
“听见了!”保安们齐声回答。
“很好。”洛希满意点头,“人证已经有了。至于物证……”
她扬了扬手机,“我也已经拍下来了。暖暖女士,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罪名,叫造谣诽谤罪?”
暖暖吓了一跳,下意识反驳:“可我没乱说……”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国的法律原则是,谁主张,谁举证?”
洛希打断她的话,语气飞快又清晰,“你很快就会收到我的律师函,或许,你还会收到法院的起诉书。你还是快点回去,想想怎么应对吧。”
她顿了下,在暖暖惊慌失措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我不会撤诉,也不接受和解。”
说完,转身离开。
把暖暖交给保安们去对付。
正在和傅诚深视频通话的陆冉看到这一幕,愣了下,对着屏幕另一端的男人道:“看起来,她已经不需要你的帮助了。”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落寞,声音极低地“嗯”了一声,“她处理的,很好。”
陆冉点头,表示同意:“她这一年,被训练的,越来越像我姑姑了。”
男人无声地笑了笑,“陆董把她保护的很好。”
她越来越好,就会离他越来越远。
看起来,似乎他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再去保护她了。
他明明应该感到轻松才对。
可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男人沉默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定。
一个重要决定。
“陆冉,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帮我一个忙。”
他把他的决定告诉给陆冉。
后者震惊得无以复加,半晌,依然不可置信地和他确认:“你确定要这样做?”
“嗯。”
“可是,如果,她的回答让你失望了呢?”
男人笑起来,笑意不达眼底,看起来很是落寞。
“就算是要死心,我也想,死心得明明白白。”
陆冉叹了口气。
“好,我帮你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