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毅又怎么可能会说一些煞风景的话呢？
两人当即站在甲板上一起欣赏河道两边的景色。
这个时候李毅才发现北方各地的灾害极为严重。
因为前一段时间的水灾导致河道被冲毁。
大量的洪水涌入了两旁的村庄稻田之中。
摧毁的财物和人畜不计其数。
现在地方官府正召集大量的青壮忙着重新修缮河道，让河水重新流回原来的位置。
说是青壮其实也就是比其他人好一点。
他们除了年轻以外没有其他任何比老弱强的地方了，一个个骨瘦如柴、面黄肌瘦。
仿佛一阵风就能够将他们吹倒。
看着这些没有丝毫精气神的青壮，旁边的柳如是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些地方官府未免也太不作为了，难道他们连一顿饱饭都无法提供给这些青壮吗？”
“你说对了。”
“他们还真的提供不了。”
李毅沉声说道：“根据锦衣卫的情报，现在这些地方库存的粮食极少，只能够提供给那些官吏差役食用。”
“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粮食救济普通百姓。”
说实话，大明的灭亡除了自己的原因以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要归结于天灾人祸。
这些年来几乎没有一年算得上太平的。
北方各地旱灾不断，南方各地却是洪涝不停。
每年光是因为这些灾害而死亡的人数至少在二十万以上。
如果是现代国家的话，这些都不算是事儿。
可这里是天启年间的大明，承受这种自然灾害的能力极其有限。
连续五六年受灾下来，大明已经到达了极限。
所有库存的粮食基本上都已经耗干了。
再过一两年，恐怕连各地官员都要断粮了。
“可这不是不公平吗？”
柳如是说道：“凭什么就这些官吏差役有粮食吃普通百姓没有？”
“难道你认为大家一起挨饿才对？”
李毅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最需要的就是秩序。”
“而能够维持这种秩序的只有各地官员和差役。”
“所以必须得优先保证这些人的粮食物资等供应。”
“而且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圣人的。”
“没有点好处，没有点特权的事没谁会上心的。”
“就打个比方来说，如果换了你是这些官员，难道你宁愿饿着自己和家人也要为朝廷和为天下人做事？”
“一旦地方官府不作为，那么天下各地将会失去秩序。”
“到时候将会叛乱四起，所有人都将会为了粮食物资互相攻伐直到剩下的人能够吃饱饭为止。”
“到那时候死亡的人数将会远超现在百倍千倍。”
…………
“可也不能够继续这样下去吧？”
史可法说道：“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长期这样下去迟早会惹得百姓不满引发叛乱的。”
“你说的没错，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两三年各地肯定会出现叛乱。”
“不过到了那个地步，还有另外一种更为简单快捷的办法解决。”
李毅看着周围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史可法几人说道：“那就是在那些粮食极其短缺的地方刻意制造叛乱，然后借此机会杀死多余的人。”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脸色一变。
他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家伙如此丧心病狂。
竟然说出这么疯狂的主意。
“你们别那么惊讶，这是最后的办法。”
“一旦到了那个地步朝廷还不用这种办法的话，那就等着改朝换代吧。”
实际上这不是他的办法，而是满清的办法。
满清入主中原的时候，天下各地还是灾害不断的。
他们也和大明朝廷一样，根本就没有能力救济天下那么多的百姓。
所以他们就举起了屠刀杀了大明近三分之一的百姓。
此举不仅帮他们震慑住剩下的那些反清势力，还帮他们解决了粮食缺口问题。
要不然你以为他们比大明这些文武百官更加聪明能够轻松解决大明几十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看着史可法等人下意识的往后退去，李毅没好气的说道：“我只是说有这么个办法而已，不代表我会做。”
“再说了，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只要朱闳那帮人能够将粮食运来，那大明将会比较轻松的度过这次难关。”
“而且你们以为这个办法有多高尚啊？”
“实际上这个办法也会有很多人死，只不过死的不是大明的百姓罢了。”
“朱闳他们的粮食也是从别人手中抢夺的。”
这个年代南边各国没有像大明这样受到如此严重的灾害，基本上不缺粮食吃。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自己没有什么储存粮食的习惯。
一旦被朱闳他们拿走太多的粮食，那受灾的就成了他们。
到时候死伤的人数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话可不能这样说。”
一旁的骆思恭说道：“他们又不是我大明的百姓死多少无所谓，没人会在乎。”
“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
“让船夫加快速度，务必在十天之内进入北直隶境内。”
李毅将自己的大氅给柳如是披上之后说道：“要是照现在这个速度走，恐怕等我们到京城的时候就要下雪了。”
很快，五万大军乘坐的船只就开始加快速度朝着北方驶去。
至于另外的十五万大军则是走的陆路。
他们的速度就有些慢了，到现在都还有差不多三万多人没有渡江。
等他们赶到京城的时候绝对已经进入深冬了。
不过李毅也不指望着他们能够参与第一轮进攻，所以并没有催促。
相比于他们，京城内的杨涟等人接到消息之后一个个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一个个东林出身的官员将领开始进入北直隶境内，试图在北直隶挡住李毅等人，不让他们北上。www.youxs.org
半个月之后李毅一行人在徐州停了下来。
不是他们不想继续前进，而是无法再前行了。
“大人，情况已经探查清楚了。”
史可法爬上李毅所在的战舰向其禀报道：“运河已经被完全堵截，并且周围大量的卫所官兵正在朝着徐州赶来，估计不打上一场我们是过不去了。”
说话间，一脸阴沉的骆思恭也是走了过来：“徐州城内的百户所已经被周朝瑞那个混蛋给灭了，现在里面什么情况完全不知道。”
“东厂那边呢？”
李毅将目光看向骆思恭旁边的东厂掌刑千户曹辉：“有什么消息？”
“和锦衣卫那边差不多。”
曹辉叹了口气道：“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知道了对方的主将是洪承畴。”
“洪承畴？”
李毅脑海中瞬间浮现了关于这个人的资料。
此人绝对是明朝数一数二的名将，排兵布阵的本事极为不俗，无论是镇压叛乱还是对抗满清南下的过程中都曾立下汗马功劳。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在松锦之战后就投降了满清，开始成为满清的爪牙。
在他的帮助下，满清以更快的速度灭掉了大明。
也正因为如此，在后来的论功行赏中，洪承畴是投降的汉人里面功劳最大的一个，被封为一品大员。
“没错，就是他。”
曹辉继续解释道：“他到现在虽然还没有立下什么大功劳，但听说兵部里面的孙承宗等人都对其赞许有加，称其有大将风范。”
“其他人的评价或许可以忽略，但是孙承宗此人的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洪承畴能够得到这样一个人的评价足以说明此人确实有过人之处。”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李毅摆手说道：“让所有将士下船休整，另外打造攻城器械准备攻城。”
“是。”
随着他的命令，战舰上的五万建宁卫精锐纷纷下船开始安营扎寨。
…………
徐州城墙上。
身为东林骨干的周朝瑞穿过不断往城墙上搬运守城器械的青壮和士卒来到洪承畴身边。
“洪将军，兵法有云‘半渡而击之’，我们完全可以将李毅他们堵截在运河之上，可你怎么直接大军撤了回来？”
“这样一来他们不是就能够从容布阵吗？”
“而且我们的气势也会变弱。”
洪承畴也知道自己旁边这位周大人对于行军布阵一窍不通，当即耐心解释说道：“周大人你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拖住李毅，不让他们北上影响我们的计划。”
“所以我们只需要专心做好防御就行了。”
“只要徐州掌握在我们手中，他们就无法继续北上。”
“当然，主要一个原因就是我对于这些卫所官兵没什么信心。”
洪承畴目光扫过那些衣着破烂的卫所官兵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人差不多几十年没有打过仗了，而且都是老弱，能够发挥出多少实力实在是不得而知。”
“可李毅麾下却都是精锐。”
“这些人可是在不久之前一口气扫平了沿海地区的倭寇。”
“我不觉得在不依靠城墙的情况下我们的人马能够和对方一战。”
“洪将军未免太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
周朝瑞对于洪承畴的回答很是不满：“江南大捷最主要的功劳还不是李毅？”
“你应该清楚要不是李毅，江南这些大军恐怕都要损失掉。”
“而且之前那么长的时间内，江南这些卫所的精锐可是连一帮海盗都灭不掉的。”
“所以我觉得我们双方的将士没什么区别，只要指挥得当，定能够轻松灭掉李毅。”
听到这话，洪承畴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了。
周朝瑞这家伙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说自己畏敌如虎吗？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有种想撂挑子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下来了。
“将军，有人过来了。”
听到属下的话，洪承畴才发现远处约五百骑兵正朝着这边快速奔来，转眼间对方就来到了城墙下。
…………
“这洪承畴看起来还真有两下子。”
李毅扫视了一下四周说道：“排兵布阵滴水不漏，绝对算得上一位名将了。”
“我看不见得吧？”
一旁的史可法说道：“如果是我来排兵布阵的话，一定会在城外留下另一路大军和城内的守军形成犄角之势。”
“无论哪一边出问题，另一边都能够随时支援。”
“只要城外的大军不被灭掉，那么对手就不敢全力以赴的攻城。”
“一般的情况下确实应该如此，但是这种办法用在这里不行。”
李毅随口说道：“要是他们敢在城外安排大军协防，那我敢说一天之内就能够攻破这徐州城。”
“为何？”史可法有些不明所以。
“因为实力的差距。”
“无论是一对一还是一对三我们麾下的这些将士都能够轻松战胜对方，而徐州城内显然没有十五万以上的大军，他们根本挡不住我们的进攻。”
“一旦他们出城支援不力导致损兵折将，那也就变相的减轻了我们攻城的压力。”
“另外，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
李毅拍了拍史可法的肩膀说道：“我不信以你的能力看不出洪承畴此举的用意。”
“看是看出一点，但不是那么肯定。”史可法不好意思的挠头说道。
他确实是看出了洪承畴此举的一些用意，但不是很肯定，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问。
不想自己的想法一下子就被对方给发现了。
…………
李毅说着也不管史可法直接拿出骆思恭之前给自己的圣旨举起来高声说道：“本官李毅，奉旨勤王，识相的话就立马打开城门，撤掉所有哨卡让我们过去，否则……”
“否则怎么样？”
城墙上的周朝瑞接话说道：“李毅，别以为我们都是被吓大的，你以为你拿出一份假圣旨就能够拿捏住我们吗？”
“诸位将士。”
说着，他对周围的将士喊道：“李毅已经反叛了大明，整个江南已经落入其手中，眼下对方就是想要直接北上攻打京城，我们绝对不能够让他的阴谋得逞。”
“我在这里承诺，要是能够将李毅这帮反贼挡在徐州，我亲自上书朝廷让参战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加官进爵。”
“另外，我已经让徐州城内的商贾、勋贵募捐了大量钱财，一会儿谁要是能够杀一名叛贼，我直接当场奖励十两银子。”
有道是财帛动人心，听到周朝瑞这话，城墙上的那些卫所官兵一个个眼睛都瞪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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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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