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可定知道自己等要见的领导是东润省扶贫办副主任、检查组组长刘业煌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所以他是丝毫也不敢有一点点地怠慢,虽然这个刘业煌的职位看上去好像不是在某个很重要的岗位,只是一个省扶贫办副主任,看上去不是一个很有实权的人物,而且从这职位看上去也并不是太抢眼,但人家刘业煌却是此次检查组的组长,何况还是东城市委的郭副书记让自己去找的他,因此伍可定便想自己还是要把这个事情当回事才行了。
但当伍可定见到这位重要的大人物的时候,他这才知道这是一个让人倒胃口的男人,他嘴里喷出的烟气能让人联想到美国投放在伊拉克领土上的贫铀弹,他说话时露出的一口黄牙更是让人想到农家的炕洞。但伍可定却是丝毫不敢对他有半点不恭。伍可定毕恭毕敬坐在他的对面,不时给他碗里夹菜。看他吃高兴了,伍可定赶忙站起来略为弓起腰,双手捧杯,给他敬酒。酒是伍可定来的时候带上的,是15年的茅台陈酿。酒足饭饱后,伍可定想掏出身上带的红包,这是县委办公室主任莫东胜为他准备的,本来伍可定是不太愿意做这种送钱的事情的,但后来莫东胜在劝他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如此之下,他才一狠心,他心想送就送吧,不送的话,城关在这次的检查当中难以过关的,想到这里,伍可定赶紧就把封包掏出来递到刘业煌的面前,也不说话,伍可定相信刘业煌一看就可以明白的,因为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而这个刘业煌好像也是一个很明白的一人了,马上很顺手地就把放在桌上信封收了起来,伍可定这时看到刘业煌已经把东西给收起来了,心里面的一块石头也落了下来,伍可定心想只要刘业煌把封包收了就好说,要不然就是一个字:悬。
这时,伍可定见今天的饭吃了,15年陈酿的茅台喝了,而且封包也送了,那么下一步就应该是打道回府了啊,但让伍可定实在郁闷的是,这个该天杀的刘业煌此刻却感觉还是坐得稳稳的,好像丝毫没有作别的意思,过了一会,刘业煌却又意犹未尽地说道:“要不我们再找个地方坐坐吧?”
看到眼前的刘业煌吃得如此尽兴,这时候伍可定简直是郁闷得要命,因为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黑灯瞎火的,找哪儿坐去?你怕是在东城还可以啊,就算你去找个女人,那么自己再花点钱还是可以的,而此时此地的伍可定除了努力让自己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然后就在前边挥手致意,请这位已经满脸沟壑的老头,艰难地朝他认为的目的地走去。
还好是刚才送出的封包起了一定的作用吧,两人往外面走了一会之后,刘业煌就对伍可定提出自己回去了,这才让伍可定给喘了一口大气,伍可定此时心想,这下好了,总算是能把这个老家伙给打发走。
这时,刘业煌向伍可定告别离开了,伍可定当时就估计应该是刚才的封包在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要不就是,出门之后。刘业煌才发现在这乡下的地方,就算你有心想找地方消费一下,也找不到一个能尽兴的好去处啊。当然,当这个刘业煌离开的时候,一声很悠长的叹息从黑暗深处传来,看来这个大神是真想找地方坐坐啊,只是他出来之后才知道在城关县这个穷鬼老爷的地方,就算你有钱想去消费一下,估计也找不到合适的地,出于无奈,他只能选择放弃了,但就是这样悠长的一声长叹,也在重重地砸在了伍可定的心上。
不过,伍可定昨天的那餐饭和那个关键的封包没有白送,两天后,检查组果然不再提扶贫项目的事,而是变成了众口一词地强调,城关县要从根本上治穷。他们好像已原谅了县里挪用扶贫款的错误,并且还说要把移民当做一项大工程来抓,一定要广泛论证,深入研究,拿出可行的方案上报省里批准。
而伍可定当时就马上当机立断,马上指示莫东胜带着县里的几个笔杆子住进了宾馆,跟检查组的同志一起,开始起草移民方案。
这时,吴跃临也到办公室来找伍可定,说有事商量。吴跃临很少到伍可定办公室来,出于礼貌,伍可定给他让了座,并且十分真诚地说道:“吴县长啊,这次可真的是多亏了你。”
而吴跃临此时却是煞有介事地直接说道:“这事关系到城关的未来发展,我们不能老等着省上扶下去。”
而伍可定这时马上就接话说道:“没错,我也认为这移民是从根本上给农民找出路,我们要想方设法争取省里的支持。”
这时,两个人在一起打了一阵官腔后,吴跃临便不吭声了,沉默了半天,最后他望着伍可定,说道:“上次省委李书记看的那个养殖厂,有人告了状,省报和省电视台的记者来了,在我办公室。”
“啊。这是是谁告的啊?”伍可定惊道。
而这时,吴跃临就说道:“你先别管是谁告的,省报的记者很较真,他们已去了北阳洼,好在那个养殖厂还真的存在,要不麻烦就真的大了。”
伍可定一想到刚才自己的失态,便马上故作镇静地说道:“养殖厂就在那儿放着,我们有什么要害怕的呢?”
这时,吴跃临就说道:“他们的目的是想搞清楚到底是不是扶贫项目,看我们有没有弄虚作假。”
伍可定想,这事追查下去,自己还真是说不清,不能让这件事把自己毁了。于是他便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当时也确是事出无奈,吴县长,你办法多,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
而此时的吴跃临却犹豫了半天,然后才缓缓地说道:“医生的刀,记者的笔,是不讲情面的,我个人的意见是实事求是,给记者把事情讲清楚,就说当时搞错了,北阳洼那个养殖厂的确不是扶贫项目,但它确实是为发展农村经济探索出的路子,你看怎样?”
这个吴跃临的话音才落下,伍可定立马异常吃惊地盯住吴跃临,他根本没有想到吴跃临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挪用那么多救济款,一口井也没改造,怎么实事求是?我犯了这么点小错,你就抓住不放。伍可定甚至想,说不定记者都是吴跃临引来的,好你个吴跃临,你够狠呀。不过,此时的伍可定十分冷静,就算是现在他已经恨极了吴跃临,但他在嘴巴上还是没有说什么,依旧是属于很客气的那一种,反正伍可定认为不管是怎样的一种结局,至少那表面工作也得要做到家啊,当然这也是伍可定处理事情的原则之一,因为伍可定一贯是这样认为的,凡是涉及到要去处理什么问题的话,那么这处理问题的宗旨就是要解决问题,而不是一任问题的放大,这也是伍可定从东城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工作和到同泉县挂职以来,他都是把持着这样的态度去开展工作的,而正因为他始终抱着这么一个解决问题的心态去处理问题,所以他才会很顺利也很受到更多县里干部的支持,才会在同泉县的一次推荐县长的推选会上获得了大多数的票数遥遥领先的。
吴跃临走后,伍可定陷入了沉思,伍可定知道虽然这个扶贫工程的事情,尽管只是一件小事,可一旦再被捅到市委谭书记那儿的话,这性质就变得更加严重了。他也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此时真想听听谁的意见,吴跃临他此时已经是指不上的了,但县委办公室主任莫东胜却偏偏又忙,他又还能找谁呢?
但就在这伍可定左右为难的时候,这个同泉县招商办主任杨玉敏就在这时撞了进来,一进门便笑着说道:“我的大书记啊,怎么了,这么久不见了,也不见你回家去看儿子,也不见你电话联系我,是不是你已经把我们这些人都给忘了啊?”
“什么啊,你在说什么啊,要忘记谁也不能把我们这位大美女给忘了啊!”伍可定说着就起身过去走到杨玉敏面前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赶紧屁颠屁颠地帮杨玉敏泡茶,伍可定不知道是好久没有看见女人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当杨玉敏出现了之后,伍可定是殷勤地很。
“我看你的这张脸啊,估计你一定是遇到了麻烦事了,这眉头老是在这里皱着,怎么样,我猜得不错吧。”杨玉敏继续和伍可定调侃道。
“你不要在这里咒我好不好,这都是工作上的一些事情……”伍可定故作十分镇静地说道。
“是吗?那就不用我帮忙了?你确定真的不用我管?”杨玉敏开玩笑地说道。
“不用。”伍可定说道。
“那好,我走了。”杨玉敏这时抬腿便走,反把伍可定弄得尴尬起来,临出门时她突然又说道:“不过,我的大书记,今天下午呢我请一些省报的记者吃餐饭聚一聚。”
而伍可定一听杨玉敏这么说话,赶忙急急地追问道:“真的吗?”
杨玉敏却只是神秘地一笑,然后说道:“怎么,有兴趣一块儿吃?不过,那你可要负责买单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