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可定结束了和同泉县委书记孟林达的通话,便马上又在开始沉思起来,他是真的要把自己所负责的事情,从头至尾,一件一件、一项一项地都给捋一遍,属于别人的事情,他暂时管不着,但是只要确定是自己分管的事情,他就一定要重新顺过,他不能让别人抓到自己的小辫子,他可不想自己在找机会调回同泉的时候,再给别人逮住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不太容易收场了。到时候,就算是有东城市委组织部长郭宗仁帮自己说话,却因为自己工作中的一点小粗心和失误,而最终功亏一篑,那可就是太可惜了。
伍可定正在想着这些事情,这和他一起到冒峰山上看茶园的不草镇镇党委书记杨易光听了伍可定的电话,就在一旁好奇地问道:“伍书记,是不是市里有哪个大人物要来同泉视察?”
伍可定就答道:“是市委组织部的郭宗仁部长打算明天过来。”
杨玉敏这时也在一旁插话说道:“哈,同泉现在可是很久没有来过这种市委常委一级的领导干部了,这个郭部长是看着伍书记的面子才来的吧?去年,听说市委组织部袁副部长曾来过昌平,本来也准备到同泉的,后来没有来成。后来还是在乡下听说的,伍书记,是吧?”
“嗯,是有那么回事,那次袁副部长是回去接受省组织部的谈话。而袁副部长在经过了那次谈话之后,回去之后,就升任了东城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党组书记了。而此次,这个郭部长来同泉主要是来矿业经济的。”伍可定说道,“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部长亲自过来?”
“唉……”杨易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继续说道:“现在这郭部长来了,我们伍书记回去也应该是要提拔了吧?但我们还在这里瞎忙活,一心想把伍书记留在这里当县长。现在看来……”杨易光说着,望了望伍可定,然后又再次说道,“杨镇长,哦,不对,应该是叫杨主任了,这冒峰山的茶叶可是你跟伍书记的心血啊,这个伍书记如果一走,你又已经到了县招商办公室,这个冒峰山的茶叶可就要……哈哈,哈!”
杨玉敏跟在后面嗔道:“杨书记在那里尽胡说了,这里难道就没有杨书记的心血了?”
伍可定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心里不禁莫名一动,旋即就平静下来,这时,他们几个人通过了一片竹林,上次伍可定在大巴上认识的村民刘科军他们已经在茶场上等着了。等伍书记他们一出现,鞭炮声就响了。这鞭炮烈,在空旷的山谷间,显得更加热烈和喜庆。
这时,伍可定就和身边的杨玉敏说道:“怎么今天也搞起了这一套了?”
杨玉敏就答道:“我哪知道?应该是他们自发的吧。这老百姓们一高兴啊,就喜欢这样。不像你们这些做领导的那么含蓄……”
“你说我含蓄?”伍可定在下边问了一下,没等人家杨玉敏回答,上边的村民刘科军代表茶园主已经在上面宣布了:“今天是我们冒峰山茶叶开园,县委伍书记、镇里的杨书记和杨镇长等领导都来了,这是咱们冒峰山的天大喜事,我代表茶叶合作社,请伍书记给我们冒峰山茶叶开园!”
而所谓开园,就是摘下整片茶园的第一片的意思。茶农们对此也很讲究的。早些年,冒峰山的茶叶还是贡茶的时候,开园必得是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用嘴唇含下的。那才叫真正的“玉叶”呢!现在虽然比不得那时候了,但开园的第一片叶子由谁来摘,还是得认真的。村里有恶行的不能摘,触霉运的人不能摘,结了婚的妇女不能摘。一般情况下都是由家里的孩子们摘下第一片茶,或者是由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来开园。而此次刘科军请伍可定书记来开园,这里边的意思就是可想而知的了。
而伍可定一听这个刘科军说的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已经听说过这个开园的人的重要性,所以他此时真的就有点害怕了,他担心自己如果是有霉运的人,万一自己去帮他们茶园开园了,那不是由自己把霉运传给这些老百姓了吗?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同泉,难道不是因为触霉运吗?要不是自己得罪了原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党组书记刘士来的话,那他还用得着通过挂职的名义来到同泉吗?所以,一想起这些旧事,伍可定的心就始终无法平静,所以他就感觉自己怎么能去替乡亲们的茶园开园呢?自己这么一个倒霉鬼在这里,怎么能再去害同泉的老百姓呢?
想到这里,伍可定赶忙在那里推辞说道:“这开园的事情,实在是太重大了,这我可不敢当啊。要我看啊,你们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来开园吧?……”
刘科军一看到伍可定拒绝了,赶忙上前说道:“那可不行的!这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在这里等着呢。杨书记,杨镇长是吧?”
这时,不草镇镇党委书记杨易光就开玩笑地说道:“我在不草镇都待了十多年了,也没有睡请我去给他们开园。哈哈,这下好啊这种!”他回头对县电视台的记者小李说道,“这个节目就叫‘书记开园’,多好啊!”
“伍书记,大家都是这意思,你就别再推辞了吧。”杨玉敏对伍可定说道,“冒峰山的老百姓实诚,真是起了心思,你是挡也挡不回去的。你还是就别拂了他们的心意了吧?伍书记。”
看到杨玉敏说得是那样地真诚,伍可定听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时他想也许是这样的,自己在东城市那边受到的冷遇,这同泉的老百姓们又哪里会知道呢?所以,伍可定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在这件事情上,那还是自己多心了,于是,他才勉强说道:“那就……好吧!”
开园的茶棵就在花园的最外边,刘科军引着伍可定来到茶棵边,然后指着向上挺起的那一片茶叶,说道:“伍书记,就这吧,就这!”然后又向着大家说道,“开园啰!开园啰!”
这时,伍可定看着茶叶,听着刘科军的喊声,突然他的心里涌出一股子虔诚与激动出来。在这短短的几十秒钟的时间里,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跌跌撞撞的过去的日子,他也仿佛想起了自己为了潘秀蓉,而与刘士来说下的那一番气壮山河的话语,这些个零零总总都是他自己成长的一一过往,也是他个人心智由幼稚然后逐渐变得睿智、成熟的一个过程,于是,当正好有一缕阳光照向他身上的时候,他便伸手轻轻地摘下那片茶叶,然后放在掌心之上,阳光下,那片茶叶在静静地躺着,绿色之中透着淡黄。而一直站在伍可定身边的刘科军已经伸过手,接过茶叶,向着茶园上空一抛,只见那片茶叶在阳光之下飞舞着,就像一个绿色的精灵,又像是一阵阵袅袅升腾的地气……
这时,这开园的过程也就算是正式完成了,茶农们便开始采摘茶叶。伍可定和刘科军一道,看了看新茶场。而现在展现在伍可定他们面前的,一切都是已经准备妥当了的,连同印着“兰花香”的茶叶也运进来了。看到这个茶园这么一片忙碌的景象,真的是让伍可定感到十分地欣慰,只要是这里的老百姓能够依靠着茶园,能够改善自己的生活,增加自己家里的经济收入,这就是伍可定心里边最大的满足了,起码没有让他在去年的大部分的时间瞎忙活嘛……
刘科军又对伍可定说道:“最近从各个方面得到的消息,我这一块已经订出去了一万多斤了。预计今年的价格,也比往年的都要高得多。伍书记,这可得感谢你和镇里的领导啊!特别是杨镇长,她为了我们茶园的事情,成天都是跑前跑后的,真的你们真的是太辛苦了!我们冒峰山的这个茶园,如果没有你们这些领导们的帮助,我们根本就走不到今天的,这实在是太感谢了。”
而站在旁边的杨玉敏却笑着答道:“感谢我什么?这茶园里的每一项工作,那不都是我们伍书记亲自去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