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希望你能用真凭实干来和我较量,而不是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魏琛,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秦峰厌恶地皱着眉头,把江夏紧紧的护在身后。
他的声音不大,一个字一个字的却像扎进了魏琛的心里。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取而代之的是阴鸷和暴虐。
“我阴沟里的老鼠?秦峰,别忘了,我如今这副模样是拜谁所赐?你说我是阴沟里的老鼠,那你就光明正大吗?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这条腿是怎么废的,要不是你,我又怎么废了一条腿?”
面对魏琛的质问,秦峰只是冷笑一声。
目光扫了一眼他的右腿。
当初脚踝的伤没有恢复好,右脚走路的姿势有些扭曲。
跛着的脚让右脚上的那只鞋子也走了样。
好好的一双皮鞋,右脚的右侧鞋帮蹭地,沾满了泥土,还磨破了皮鞋面。
想当年第一眼看到魏琛的时候,那时候他才刚刚大学毕业分配到研究院,做着一名普通的小员工。
新项目缺人手,看过他的履历,再看到他本人,外边是暂新的工作服,里边的衬衣已经洗得领子发毛,却依然干净利落。
秦峰自认为看人很准,他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农村出来的高材生。
把他带到自己的组里,亲自指点。
不出所料,他的能力和潜力都很大,什么事情一点就透,甚至比陈光还让他用着得心应手。
他和爷爷有五年之约,不管怎么样,他也会遵守约定。
可是研究院这边也是他热爱的事业,还有王院的培养。
哪怕有一天他会离开研究院,还是想给研究院留下点儿什么。
他第一想到的就是魏琛,让他接替自己的位置。
可却没想到,到底是他看错了人。
那个黑漆的雨夜,那片冰冷的河水,还有江夏为了救他留下的病……
“你的腿怎么废的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自己,我只能说你自做自受,我这里不欢迎你,你也不用假腥腥的过来做面子,你我之间早不需要这个,也免得明天会传出我苛待下属,欺负残疾人的闲话。”
这会儿陈光几个人看到外面的魏琛也走了出来。
远远的就看出秦峰和魏琛之间的气氛不对。
走近听到秦锋这番话,陈光也跟着说道。
“就是,我说魏工,你还是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吧,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给谁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就算你又进了一组,你摸着良心说,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还一样的吗?既然不是,也别想着咱兄弟和原来一样对你了,明摆着的事,你非得过来找不自在,也怨不了别人。”
魏琛冷冷的看着陈光,那阴森森的目光,恨不得把陈光生吞活剥了。
陈光却像没看到一样,搬着怀里的一个大箱子,一边哼着歌一边将箱子放到了卡车上。
秦峰扫了魏琛一眼,拉着江夏回了院子。
其他人也只是淡漠的扫了魏琛一眼,该干什么干什么。
魏琛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忙活,对于自己就像一个透明人,眸子里渐渐变得阴鸷。
他当然知道不一样了,在研究院里,他们就是这样对自己。
无视他欺负他,就算自己能力再强,也要压制着他。
出了研究院,他们更加的肆无忌惮。
魏琛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最终又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这里。
魏兰正在院子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打树上的干枣。
他们院子里有一棵枣树,树上的枣早已经被她吃的差不多了。
如今也只剩下树顶端的几个小红枣。
魏兰踮着脚,仰着脑袋,伸手举着竹竿儿扒拉着。
听到院门的声音,回过头看到魏琛从外边走了进来,直接丢到了手里的竹竿,一头钻进了屋子里。
那竹竿倒地,竹竿的一头差点砸在院子里正在晒干菜的魏母头上。
“你这孩子,大白天的见鬼了?整天一惊一乍的,多大人了,没有一点稳当劲儿。”
魏母抱怨着,一转头也看到了魏琛从门外回来。
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到魏琛跟前,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
“你们单位应该发工资了吧?正好买菜钱没有了,给我点买菜钱。”
魏母别的日子不上心,魏琛发工资的日子可记得清清楚楚。
而且这钱她得抓紧要,要不然指不定又被郝东颖那个小贱人要走了。
她这天天忙里忙外的,可不能白忙活。
魏琛无心理会魏母,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钱塞到魏母手里,转身向屋里走去。
魏母看到钱,眼都眯到了一起。
手指蘸了一下吐沫,一张一张数了起来,数到最后笑容更大了。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洗得看不出花色的手绢,小心翼翼的把钱包了起来。
接着冲房间里大喊,“大兰子,出来做饭了,天天的别光指望着老娘我一个人,你有什么资格也呆在屋里躲清静,你是怀了一个金疙瘩,还是怀了一个银疙瘩?没有那娇小姐的命,就别想着当娇小姐……”
魏母虽然嘴里喊着大兰子,可所有的话都是对着另外一间屋子说的。
郝东颖靠在床头的被子上啃着一只苹果,对魏母的话充耳不闻,这些天她早已经习惯了。
见魏琛进了屋才坐直了身子。
魏琛看到郝东颖还在家里也很意外。
他上班中午极少回来,今天又不是周末。
上班早出晚归的,也很少关注的郝东颖。
想起她前段时间说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几天……
“你这些天都没上班?”
郝东颖清了清嗓子应了一声。
魏琛的眉头微皱,“干嘛不去上班?”
以他对好东颖的了解,她母亲和妹妹在家,郝东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回来,又怎么会和母亲妹妹在家独处?
之前说她身体不舒服,魏琛看着她那啃了一半的苹果,这也不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没什么,到年底了,厂子里那边事情也不多,厂里领导照顾我怀孕,让我在家多休息几天。”
郝东颖早就找好了借口。
魏琛淡漠的看了她片刻,突然问道,“李伟女儿的怎么回事?”
都在一个家属院住着,就算他再不关心其他的事情,有些事他也有所耳闻。
李伟这段时间经常往医院跑,听说他女儿出了点事儿,好像还跟郝东颖有关系。
之前他还真没放在心上,这会儿看到郝东颖的异常,魏琛也随口问了起来。
郝东颖听到这话心里却是一惊。
她可没忘记她把李春兰介绍到服装厂上班的目的。
难道魏琛知道了她还想对付江小夏?
他会不会又让自己去给江小夏道歉,甚至讨好江小夏?
强压住心中的慌乱,郝东颖抬着下巴回道。
“李春兰的事其实很简单,明明给她介绍踩缝纫机的工作,偏要跑到其他的岗位闲串,结果出了事,这事都是她咎由自取,可偏偏邢嫂子非得赖我给她女儿介绍工作,我真是有口说不出,当初李春兰没有工作,是她找上的我,求着我给她介绍工作的,我也是看着她可怜,又都是在一片家属院住着,可谁知道……”
“跟你没关系就算了,他们愿意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只要咱们问心无愧就好。”
自从李春兰出事后,郝东颖这还是头一次听到安慰的话。
却没想到这些安慰的话出自魏琛的口。
她点了点头,就听到魏琛继续道,“你天天在家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你大哥不是跟服装厂那边有关系吗?让他打声招呼算了,还有大哥跟嫂子离婚了,你这个做妹妹的应该多关心关心他,晚上把他叫过来一起吃顿饭。”
魏琛的话说完,还没等郝东颖应下来,就立马反悔了。
“算了,别叫他了,还是我买了吃的去他那里吧。”
郝东颖心里一阵冷笑,原来魏琛也知道他妈和他妹妹都是什么德性。
不叫大哥过来,还不是怕他那个妈和她那个妹妹给他丢脸?
中午吃饭的时候,四四方方的桌子,四个人分坐在四边。
郝东颖看着桌子上的一碟子咸菜和一碟子炒青菜,实在是没有胃口。
魏母的厨艺并不好,就算炒青菜也比那咸菜强不到哪儿去。
更何况她还怀着孩子呢,天天萝卜青菜的,哪里有营养?
还有这主食,魏母是北方人,喜欢吃馒头烙饼。
她一个地地道道的江城人,天天让她吃这些,是真吃不下去。
刚才在屋里她听得清清楚楚,魏母刚跟魏琛要了买菜钱。
魏琛刚发的工资,给她的钱肯定不会少。
看了一眼身边的魏琛,郝东颖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明天还是买点肉吧,咱们大人吃什么都行,我肚子里的孩子正在发育,都说孩子在妈妈肚子里营养好了,生出来也聪明。”
郝东颖的话落,魏母就开了口。
“想吃好的也可以啊,出钱啊,谁都知道肉好吃,可这肉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就想吃好的,也得有吃好的的条件不是?我一个农村来的老太太手里可没有闲钱总给你们买好的吃。”
魏母说完,还伸出一只手去,在郝东颖面前抖了抖。
郝东颖看着眼前的那只手,差点儿气得掀了桌子。
这老太婆在江城的这几个月,魏琛的工资多半都被她要走了。
美其名曰给他们补贴伙食,增加营养。
可到最后呢,做的这些饭菜跟猪食差不多。
钱都上哪儿去了?
要知道,就算魏琛和她感情上不合,可魏琛到底还是认她这个老婆的。
每个月的工资也很大方的给她一多半,她自己的工资他也不会过问。
如今倒好,魏琛的工资被他这个妈要走了,还惦记着自己的工资吗?
见郝东颖一动不动,魏母反而挑起了眉,“怎么着?不是想吃好的吗?还是舍不得给我俩钱花?我说郝东颖,你得记住了,我是你婆婆,是你的长辈,天天伺侯着你们吃伺侯着你们喝的,如今孝顺我几个钱都舍不得吗?再说了,我要钱也不是为我自己,这不是为了我那没出生的大孙子吗?这不还是你要增加营养的吗?光动嘴不出钱,等着我去给你偷啊?”
郝东颖深吸一口气,“没人让你去偷,说起来魏琛的工资不是都交到你手上了吗?别说买个肉了,就算顿顿吃肉也足够了吧?”
“大琛是我儿子,给我钱那是孝顺我,你还想着他有了媳妇忘了娘不成?他把钱给我,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顿顿吃肉,你可真说得出口,我们乡下可没有这么不会过日子的。”
魏母嫌弃的撇了一眼郝东颖,慢悠悠的举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嘴里。
“可你也说了,你来江城就是为了照顾魏琛的,你嫌弃我照顾不好他,才把魏琛的工资都要走,说什么要给他增加营养补身体,我肚子里怀着魏琛的孩子,就算想多吃点儿什么也没错吧?”
郝东颖真觉得魏母胡搅蛮缠,难对付的很。
当初她以给魏琛补身体为由把魏琛的工资都要走了,到手里却说是魏琛孝顺她的,天天让他们吃这种东西,这老太婆眼里真是光有钱。
魏母可不管那些,钱到她手里,再想出去没门。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不想出钱,吃喝赖着我儿子,这会儿还要挑我儿子吗?”
“什么叫吃喝赖着你儿子?我是他妻子,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他养我不应该吗?”
郝东颖都快气疯了,这都什么人?
魏母冷笑一声,“你有没有赖着我儿子你心里清楚。”
说罢还扫了一眼郝东颖微微隆起的小腹,“就你这样的,谁知道你肚子里怀的是不是我儿子的种……”
“你……”
郝东颖气得浑身发抖。
怪不得自己怀孕后,这个老太婆对自己还是这个态度。
农村里的老人,哪个不是知道儿媳妇儿怀孕就高兴的什么似的。
原来她一直怀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魏家的。
她知道当初的事情魏母知道,却没想到至今她还耿耿于怀,甚至还要拿这件事攻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