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哉惊魂未定地回到了营地。
‘呼……差点就露馅了。’他赶紧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掏出纱布, 把背后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但凡熔山龙再晚点暴动,他的伤口就要当众愈合了。
和灭尽龙互为半身就是有这点不好,超强的自愈再生能力已经不是自我意识能控制的了。
只要不是一击致命, 直哉总能慢慢恢复过来, 像这种烫伤更是眨眼间就能愈合, 这也是他选择伤害自己换取调查团信任的底气。
以他在这次行动中的种种作为, 但凡长个心眼的人都会觉得不对劲。但如果他为了救其他猎人受到重伤,甚至险些丧命的话, 身上的嫌疑自动就消除了大半。
剩下的一小部分猜疑,就要靠他自己的本事来解决了。
直哉包扎好后背,确保不会有一丝一毫皮肤露在外面,然后十分严谨地面朝下趴在病榻上。
不多时, 总司令便在观察员的跟随下走进了这个营帐。
“这次的行动, 我看到了你不懈的付出, 辛苦你了。”
总司令一张口便给他在这次事件中起到的作用定性,这让直哉立刻放了心。
他不信以总司令的睿智会发现不了他在拖后腿, 问题就是人家愿不愿意相信他是无意的。如果不相信,那直哉解释再多也没有用;反知如果总司令更倾向于忽视这些疑点,选择继续相信直哉的话,那么他就是安全的。
现在知道自己获得了宝贵的信任,直哉当然是如释重负。但他还不能做出松一口气的表现, 继续装出一副愧疚至极的样子, 喏喏地对总司令承认错误道:“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拖了大家的后腿, 您的计划也不会就此失败了。”
这可能是他与众人相识以来说的最发自内心的一句话,却被总司令果断反驳:“不,怎么会, 你做得很好。”
直哉:“……”良心隐隐作痛。
但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爬着也要走完。既然已经骗了猎人们一次了,那就干脆把这件事捂死,让真相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他稍稍停顿,然后感动地红了眼眶,“谢谢您。”
总司令拍了拍他没有受伤的肩头,“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调查团还需要你。”
直哉应得可诚恳了:“是!”
作为欺骗了他们的补偿,就让他在这段时间里为他们保驾护航吧。公会想要调查清楚的事,不管是熔山龙迁徙的原因,还是新大陆物种的生态,只要是他能帮忙的,他都会不遗余力。
……当然,前提是他要让熔山龙顺顺利利地死去,将能量归还给生态。
当总司令离开后,观察员依然留了下来。
她蹲在直哉的身边,犹豫着问道:“小哥,你……”
她其实很想问他有关于那快得不正常的愈合速度的事,但眼看着直哉已经把伤口掩盖起来了,她又觉得那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
毕竟,人类怎么可能像怪物一样,只用数秒的时间就能让伤口长好呢?
她复杂地看着直哉,把他看得困惑不已,“怎么了?”
观察员摇了摇头,“没怎么。”
说罢,她起身离开。
在她背后,直哉脸上的表情忽然消失。
‘被发现了?’他静静看着观察员的背影。
就在观察员走到营帐门口,掀起门帘打算出去的时候,她忽然回过头对直哉说:“要好好养伤哦!等你恢复健康以后,我们俩说不定能成为搭档呢!”
直哉微微一愣,随即微笑道:“那我就先期待着了。”
观察员跟着灿烂地笑了,半点看不出怀疑的模样。
直到她离开后很久,久到空气中陌生的气味都消散了,直哉才缓缓收回脸上的笑容,把头埋到枕头里。
“唉……”他郁闷地叹了一口气。
骗人,尤其是骗善良的人,可真不容易啊。
当晚,调查团留在野外驻扎,总司令决定让大家原地休整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回星辰。
直哉趁着大家都不注意,又一次偷偷溜出了营地,去见麒麟。
结果一见面麒麟就劈头盖脸地指责他:“咴!咴!”我就说你不该用这种方式插手,你差点暴露自己知不知道?
直哉一脸讪讪:“这不是没暴露嘛。”
麒麟冷哼一声:谁知道呢。
总司令那批猎人来到新大陆足足四十年,期间一直在探索着这片土地和熔山龙的奥秘。能够在如此危险且寂寞的环境中坚持下来的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直哉糊弄过他们一次,再想有第二次就很难了。
麒麟严肃地对他说:我已掌握了熔山龙的去向,你是跟我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与人类厮混?
在直哉回答前,它又说:别怪我没提醒你,继续这样下去,你迟早会暴露的。
直哉想起那个欲言又止的观察员,不自然地挠了挠脸颊。
其实,很可能已经暴露了……他不敢对麒麟这么说,只好含糊其辞地回答:“我心里有数。”
麒麟冷冷地打了个响鼻,随后消失在了群山之中
。
直哉默默拉紧了自己身上的斗篷,感受着一阵风压吹在自己身后,随即一道阴影覆盖了他的头顶。
“阿咩也觉得我该离开吗?”他仰头。
灭尽龙低头看着他,鼻翼翕动,金色竖瞳在月色映照下反射着冰冷无机质的光。
直哉抬起手,它就自然地低下头用鼻尖触碰他的掌心。
“呜……”它轻吟。
苍蓝星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直哉释然一笑,为这个不出意料的回答,也为自己终于明确下来的心意。
他喜欢这个调查团,喜欢这种积极无畏,开拓进取的精神,也想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吸收熔山龙的力量、尽快变强固然重要,可他隐约有一种预感,似乎只要留在这个地方,能有一些特别的收获。
吹够了夜风之后,他收回手,“很晚了,回去吧。”
灭尽龙闻言收起双翼,回到了他的影子之中。
直哉没有惊动任何人,顺着夜晚随处可见的影子悄悄溜回了营地。他整理好着装,确认没有半点外出过的痕迹之后,才无声地躺回床铺上。
他闭着眼睛,却没有半点睡意,脑海中一直交替浮现着熔山龙气势磅礴的身影、观察员的欲言又止,和麒麟离开前恼怒的神色。
……调查团误认为他是同伴也就罢了,居然连古龙都产生了这样的错误认知,真不知道他是该庆幸还是该苦笑。
就算是古龙半身,他也还是人类啊。怎么可能抛弃自己的族群,一直和怪物们生活在野外呢?
各种各样的想法闪过去,他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睁眼时,营帐的门帘被人毫不客气地一把掀开,直哉猛地抬手,在想起自己这是在哪里后,手臂自然而然地过渡成遮挡眼睛的动作。
“要瞎了要瞎了!”他惨叫道。
“早上好啊!”来者赫然是观察员,她欢快地叫道,“搭档!”
直哉:“?”
他的睡姿很好,头发衣服都规规整整的,只有半边脸颊上多了一片红通通的压痕。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揉了一把脸,无奈道,“但你好歹让我先去洗个脸吧?”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需要帮忙搭把手吗?”
直哉没有刻意装虚弱,平平常常地起身,半点没有动作不便的迹象。
“我自己可以。”
观察员从善如流,让开门口的位置,“请啦。”
去水源边的路上,她兴奋地跟着直哉身后叽叽喳喳:“我向总司令提出请求啦,接下来我想跟在你身边,作为你的专属接应员和你一起进行调查!”
直哉眼神微微一敛。
搭档?
果然没有打消对他的怀疑么,还特地派了这么一个具有迷惑力的监视者来他身边。要不是他早有察觉,对着这么一张毫无威胁力的脸,还真的很难产生戒心。
他含了一大口水,呜噜噜漱个口,掩面吐在一旁的地上,然后故作疑惑地问:“为什么选择我?第五期调查团里还有很多其他猎人吧?”
他新鲜出炉的‘搭档’憨憨一笑:“因为 aibo你很强嘛!感觉跟着你就可以去很多危险的地方的样子。”
……就他昨天打熔山龙时那个表现,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他‘很强’这种话,这人真的是深不可测啊。
直哉无言,捧起一把水,静静把脸埋在掌心半晌,然后才抬起头,“真拿你们没办法。”
他的‘aibo’顿时笑逐颜开:“你同意啦?”
“嗯。”直哉无奈地点点头。
如果想留下来,除了同意他还有别的选项吗?
aibo可不管他在想什么,欢天喜地跑走了。看那方向,似乎是去向总司令汇报进展。
直哉甩了甩脸上和发丝上的水珠,又随意抹了一把脸,一旁同样来洗漱的阳光青年羡慕地看着他,“早。”
“早,”直哉感到奇怪地问,“为什么这么看我?”
“没什么啦,”对方打着哈哈,摸摸自己的莫西干头,“就是有些感叹,为什么大家都是同样的洗脸方式,小哥你能做得那么帅啊?”
直哉:“。”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我们猪长得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