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比赛人很多,担心楚乐瑶被撞到,宁筠下意识伸出一只手臂替她抵挡人群,带着她找了个楼阁的二楼,绝佳观赏的视角。
下方,两艘龙舟准备就绪,两边各出了五六名舵手,瞧着都很孔武有力,撸起袖子握着船桨。
待站在岸边拿着个小旗子的男人一摇旗子,两边便同时发力,几乎是猛地,两条船便往前一窜,飞快游动起来。
岸边的百姓们吆喝呐喊,好不激动。
“快,快,快啊!”
“蓝队冲啊!”
“红队愣着干吗,快点啊!”
岸边还有人设了赌局,不少人下注了。
所以像是比比赛的人还激动一样。
楚乐瑶微微扶着栏杆,往下眺望,眼睛一眨不眨,跟着紧张激烈的比赛一道紧张起来。
宁筠倒是淡定自若,只是守在她身侧,当心地看着她,担心她一个不留神掉下去似的。
但他顺着楚乐瑶的视线往下看,也有些兴致地观看起来比赛。
这便是北国的皇都了,繁荣,热闹。
百姓们安居乐业,有的是消遣日子的玩法。
看着倒是盛世大国的状态。
想到他在信中所了解到的夜国的情形,那里,会否有这样的一半盛举?
应是没有吧。
北国的帝王励精图治,年少便有为,如今正值盛年,将整个北国治理得如此之好,那女人竟还能做春秋大梦,觉着夜国迟早有一日,会取代北国,成为群雄之首,当真是可笑至极。
“你在想什么呢?”
楚乐瑶看着两条龙舟离她视线远远的了,才意犹未尽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回眸,就见宁筠嘴角挂着冷笑,眼神放空地看向湖面不知哪一处。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般专注,便问了声。
闻声,宁筠立即收回了心思,朝楚乐瑶摇摇头,下意识的。
但和她四目相对,便又软了心肠。
如实低声道,“只是羡慕,北国京城如此繁荣热闹……”
“你也是北国人啊。”
楚乐瑶是下意识接的这句,但等她这话说完,她又忙止住了话头。
而后笑着摊手,“你跟着本郡主,便是本郡主的子民,我护着你呢。”
她玩笑的一句,却叫宁筠展了颜。
朝她点了点头,抱拳作了一揖,“愿为郡主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楚乐瑶没想到他也会接这样的玩笑话,顿时咯咯笑起来。
一双眼弯弯如新月。
“死就免了,你要好好保护本郡主,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因为这番话,宁筠没有再多想别的。
两人看了会热闹,便打算趁着人群还没一拥而散时,先行离开。
只是下来时,楚乐瑶刚提着裙子出了楼阁,就被一小孩扑上来。她本能地往后一退,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还是宁筠眼明手快,忙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将她提着些,带着站稳了。
同时身子往前一站,挡住了小孩的纠缠。
这小孩瞧着才八九岁的模样,脏兮兮的小手刚伸出来,就在宁筠冷若冰霜的眼神下,退缩了回去。
他身后还有几个打手追着。
“我,公子,小姐,救救我吧,小姐你行行好,救救我——”
小男孩一双眼滴溜溜地转着,似是知道楚乐瑶更面善,瞧着好说话些,便忙探出脑袋,朝宁筠身后的楚乐瑶跪拜磕头求道。
楚乐瑶看不得小孩子这么跪自己,有心想上前去扶。
宁筠却警惕地盯着这孩子没有让她往前。
“别挡路。”
他没有那么多的热心分给不认识不相干的人,更何况,这孩子惹了麻烦,明显是瞧见秋秋好说话专门朝她扑来的。
这样有心机的孩子,万一别有所图呢?
他幼时经历了太多这样的人心叵测,无法做到轻信旁人,他在这个年纪时便懂得很多了,所以并不会被八九岁的孩子的年纪欺骗,就觉得对方无害柔弱。
“臭小子,敢偷大爷的钱,被我们逮住了吧,兄弟们,揍死他!”
几个打手推开人群冲上前来,抡起棍子就要朝小男孩的后背打下去。
楚乐瑶蹙了蹙眉心,在京城天子脚下,就有人敢这么嚣张地叫嚣要打死一个孩子?
“住手!”
她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的。
不管这孩子犯了什么事,也不能在没问清楚的情况下,就看着他被人打死。
她扶着宁筠的手臂,示意他不必拦着,宁筠淡淡地看了眼她,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意思,便将手放下来。
只是抿着薄唇,看小男孩的眼神带着几分冷漠。
小男孩磕得额头都红了,见楚乐瑶终于肯理会自己,便忙趁热打铁地求道——
“小姐,救救我,我没有偷钱,是他们冤枉我的!你救救我,他们会打死我的!我还小,不想死啊……”
他说着,用脏兮兮的小手手背抹了把眼睛,立时红了眼眶,要哭不哭的样子。
楚乐瑶看他这没有什么血色的小脸,以及瘦弱的身板,破烂的衣裳,顿时有些不忍。
她是锦衣玉食,未曾尝过疾苦的小郡主,自然不知道穿不暖吃不饱的滋味。
但这不妨碍她共情和怜悯。
她伸手,扶起这孩子,拿出手帕,擦了下他脏兮兮的小脸,微微弯着腰,“小弟弟,别哭,男孩子要坚强些,你若是真的被冤枉了,我替你做主。”
她声音温柔,笑容也和善,加上一张一笑便如夏花的脸,很容易给人好感。
小男孩眼神闪烁了下,没能立即反应过来,愣了愣。
打手们没想到这臭小子还能有贵人相助,便暂时没有动作。
只是盯着楚乐瑶的脸,以及她身上瞧着就是好料子的衣服,眯着眼,为首的打手试探地开口——
“小娘子,我们是赌坊的人,这小子手脚不干净,你可别被他骗了。我们不为难你,将他交给我们。”
长得美,又穿着不菲的年轻小娘子,跟个仙女似的,但是这样长相的小娘子,又在京城里,鬼知道会不会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千金?
所以皇城里的人再怎么猖獗,也不敢在这块随便砸一下就能砸出个贵族小姐的地儿调戏良家女。
楚乐瑶伸直了腰,这才看向这几人,也好声好气地讲理道,“你们说他偷钱,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人我是不能交的。”
说着,见小男孩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又道,“而有证据,也不能是你们随意打杀一个孩子的理由。”
意思就是,这孩子打杀不得了。
为首之人顿时有些绷不住,咬着牙,“小娘子,他是惯犯了,你别看他年纪小就发善心!要什么证据,我们亲眼看到他拿着钱去买了一大笼子包子,还能是他自己的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