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公子,今天谢谢你。”
回房间前,楚乐瑶打开房门,但是却没有立即进去,而是转过身来,叫住了也准备回房的宁筠。
宁筠闻言,回头,夜里客栈廊下的灯火落在他清隽棱角分明的下巴上,投射出几分温柔的弧度来。
“我很高兴。”
很高兴能和你度过这样的奢侈难忘的一天。
他这十多年来,第一次,这般放松,不用算计和筹谋什么,只需跟从本心地去玩耍。
楚乐瑶听了,先是一怔,而后会心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这里就很好了。
将门关上,楚乐瑶摇摇头,如是安慰自己。
是夜,宁筠听到隔壁一声尖叫,顿时从床上起身,下地,开门,出去。
敲了下楚乐瑶的房门,他声音略显急切的问道,“楚姑娘,楚姑娘?”
没听见楚乐瑶的回应,宁筠以为出事了,直接撞开门,破门而入。
“楚……”
他话音戛然而止,楚乐瑶捂着脸,坐在床上,只着了中衣,急喘了几声。
“怎么了?别怕。”
宁筠见她双膝曲起,整个人缩成一团,护着脸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什么来,眉心掠过一丝凛然的冷冽。
桃夭,死得太便宜了。
他在床边坐着,伸手,刚拍了下楚乐瑶的肩膀,想要安抚她,就被她抓住了衣服一角。
手指用力到关节都发白,她垂着眼睫,表情带着几分可怜的害怕。
“做噩梦了?”宁筠见状,不疾不徐地拍抚了下她的背,声音温和,见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不用怕,没事了,桃夭已经死了,不会有人再伤害你。”
我也绝不允许有人伤害你了。
他在心里郑重地承诺着。
楚乐瑶手指因为这话微微松开些他的衣角,抿唇低声“嗯”了下,听得出嗓音还是有些害怕的。
她方才梦到自己被桃夭一点一点地剥去了人皮,从脸到身上,刀子落在身上,疼得她惨叫连连,她拼命呼救。
可是没有人来救她。
她想要逃,可是浑身没有力气,疼的,那是一种超过肉体疼痛的疼,她想哭,发现只有血没有泪能流出来。
而最后,她看到镜子里自己血肉模糊的脸,丑陋又恐怖。
哭着喊着,她就这样吓醒了。
然后就看到了云公子。
“我的脸……”
她手一松,下一瞬又抓着宁筠的袖子,声音发紧,问。
宁筠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温声道,“没事,你的脸没事,你只是做了个噩梦,已经醒了,没事了,别怕。”
花萼听见动静出现在门外,刚要敲门问问发生什么事了,结果却听见了宁筠这从未听见过的温柔又耐心的声音。
她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但这就是少主的声音没错。
后来转念想,毕竟是小郡主,不一样也能理解,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这样一等一的美人。
她了然地摇头笑笑,也不出声打搅了,直接离开。
再说楚乐瑶,她情绪稳定下来后,就如同卸掉了全身力气一般,有些疲惫地靠着床。
宁筠看她好些了,便道,“睡吧。”
他说着,见楚乐瑶躺下,但是一双眼睛还是紧张地盯着他看,便了然地补充道,“没事,我就在这守着你,直到你睡着为止。”
守着她,直到她睡着为止。
这话真是安心啊,楚乐瑶嘴角微微上翘,她伸出手,抓着他的一只袖子。
声音柔软乖巧,“好,你看着我睡。”
她在男人轻轻点一下头时,面带微笑地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均匀,没一会,她就安然地入睡了。
至于宁筠,他守着楚乐瑶,想要伸手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出来,但是发现她拽得很紧,随后眉心一拧,似有转醒的迹象。
他忙放弃抽回袖子这事,用另一只手将被子给她盖上,就这么坐在床边,靠着床柱子,默默注视着她的睡颜。
想起自己白日在街市上买到的有助睡眠的香囊,他拿出来,放在她枕头边。
希望这安神香能够陪伴她好好入睡。
楚乐瑶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了,她下意识抬起手,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揉了揉额头。
她明明记着……
难道是她的一个梦?
她坐起来,眼角余光却扫到枕头边一个淡绿色的香囊。
不是她的。
拿起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还挺香,带着几分安神香的味道。
她将香囊放在手里,想了下,原来不是她做的梦啊。
真的是他晚上在这守了她一夜,还给她留了个安神助眠的香囊。
楚乐瑶将香囊放到袖中,嘴角翘起一抹微甜的笑容来。
“楚姑娘,一会我们就启程,坐船回江都。”
她刚出去,花萼就在门口守着了,见她出来,便恭敬地点下头,对她道。
闻言,楚乐瑶微微愣怔,而后点点头。
“好的,有劳。”
不由自主地摸了下袖口的香囊,虽然她察觉到自己对云公子不同于旁人的情感,可是她也知道,他们之间,隔着太多复杂的情况,他不肯告诉她的那么多秘密,她就不能交心。
她抬头,看了眼江都那边的方向,也不知羽姨她们现在怎么样了,江流星这人老奸巨猾的,不知道会不会为难羽姨等人。
还有徐姐姐,她那性子,只怕是要和江流星正面对上。
水路比陆路自是要走得慢些。
但是宁筠为了楚乐瑶能舒适些,租了一艘很大的船,她的房间也和客栈天字号一般。
还给她请了一个丫鬟伺候起居。
楚乐瑶站在船头,看着羽姨传来的消息,稍稍放心下来。
江流星好似很忙,没有做什么,只是徐姐姐和江府的人打起来了,要不是江晚星和羽姨他们在,只怕是不好善了。
而孟不斐似乎还在调查血手的下落,只是血手很狡猾,不知道躲在何处了。
楚乐瑶想了下,调头,转向船舱,找到在那独自喝酒的宁筠。
“云公子,我想请教你一件事。”
宁筠将酒杯放下,又倒了一杯,闻言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云淡风轻地开口,“你想问血手的下落。”
他好似楚乐瑶肚子里的蛔虫,连她来找他为了什么都猜得到。
楚乐瑶微微一扬眉梢,坦然地坐下,点头,“对,我想知道他在哪。是不是和江流星有勾结。”
“楚姑娘,你可知,江湖之大,水之深,是朝廷也无法伸手插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