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日过去。
“养伤养腿”的楚漓也到了启程回京的时候。
衾嫆小心打点着一切,该带的药都带上,然后楚漓被抬上了马车,衾嫆扶着春花的手臂,随后也上了马车。
“京城传来消息说,楚唯不仅将父皇交代的查刺客一事办成了,还反击了楚旸,斩断了对方一条臂膀——”
“一条臂膀?”衾嫆蹙着细眉微微沉思,“让我猜猜……是司马还是段家那个?”
楚旸的左膀右臂一是他母妃德妃母家陈家,一是一直交往甚密的氏族段家,前者就目前德妃受宠程度也不可能是陈家遭难——
百年望族,不是楚唯短短十日内就能扳倒的。
段家……
可是掌管盐商一脉的氏族,其强大的财力物力也难以短时间扳倒。
衾嫆稍加思索便眉头舒展了,“司马禄曾是江陵王的旧部,虽从江陵王一案中摘出来了,可他投诚了楚旸,对于楚唯来说,没有谁比司马禄更合适当替死鬼了。”
尤其是刺客指向的是江陵王。
那司马禄就更是替死鬼人选无疑了。
见她不点就透,楚漓既是欣赏又是骄傲,抬手轻轻盖在衾嫆手背上。
“让他们先斗吧,楚旸暂时垮不了。”他说着,面上露出一个微微不太好意思但又高兴的表情,“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比较重要,想告诉你。”
他忽然换了个口吻,衾嫆那沉浸在怎么才能让楚唯和楚旸再继续斗得你死我活能给楚漓更多时间站稳脚跟中的思绪,也不得不被拉回来。
问,“什么事?”
比楚唯和楚旸的事还重要?
她下意识觉得是不是出了更大的事情,神色都紧张了起来。
结果就听到他温润的嗓音说道,“是……你我的婚事……”
他还没说完,衾嫆立马反手抓住楚漓的手不放,整个人正襟危坐地瞪着他,“不行!你说什么就是这个我不同意!”
楚漓:“……不行?”他脸色都白了,姣姣这是不想嫁他了?
见楚漓脸色不好,衾嫆脸色更难看,她吸了吸鼻子,从袖子里拿出竹蜻蜓甩他身上,“你什么意思?你要和楚唯楚旸争夺所以就不要我了吗!”
混蛋!
衾嫆越想越气,气得眼圈都发红了。
被她这一番动作弄得一头雾水的楚漓,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好像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见她急红了眼睛,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楚漓哭笑不得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给
她顺气,心里那一瞬间的动荡不安也回归了安稳宁和。
“傻姑娘,你误会了,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他还是没能克制住内心的冲动,将衾嫆抱进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安抚她。
“我意思是,父皇已经做主,将我们的婚期提前了,明年三月初十,和你表姐的婚期在同一天。”
什么?提前了?三月?和容央同一天?
衾嫆有些呆愣住了,不知道是喜多一点还是惊多一点,她好一会才回过神,看着楚漓的脸,傻乎乎地问了一句——
“怎么这么突然……”
楚漓一听这话,立马坐直了身子,咳了声,“怎么,你不愿意么?”
“……”
这回,衾嫆从楚漓怀中退回去,盯着对方有些紧抿的唇,蓦地,她就松口气,然后笑了。
“你这么紧张啊,我还以为你不想娶我呢!”
搞得她白紧张担心一场了,敢情这人想要早点娶她?
想到这点,衾嫆娇艳的脸上满是红霞,笑容娇羞而妩媚。
“既然皇上都下旨了,那就遵从圣旨好了。”
说着,忙别过脸,不叫楚漓看到她因为害羞而红透的脸。
楚漓微微探了探头,看着衾嫆只对着自己露出一个后脑勺,但耳朵尖都红了起了。
不由得面上笑意温柔缱绻下来。
“姣姣,我很高兴,婚期定下,我才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
实际上他想说,没有到成婚那天,他这颗心就无法安定下来。
尤其是楚唯如今好似对姣姣也上了心,不是楚旸那种出于美色吸引的上心。
想到楚唯,楚漓还是不可避免地抿着唇,心里扎了根刺,却又不敢当衾嫆的面提。
现在就已经很好了,他该知足的,能够再拥有姣姣,就已经是人生幸事。
他不想也不敢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衾嫆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心里一阵阵甜。
到了京城,楚漓简单回王府沐浴更衣后,便进宫面圣。
老皇帝见他谈吐谦逊温和,不卑不亢,也不争不抢的,对他又好感涨了点。
赏赐了些补品,问了下他腿的情况,得知已经有知觉,说是坚持锻炼两月便能恢复正常人的行走,不由得心里活络了些。
“既然你也快好了,也该分担些朕的重担了。等身子好些了,就先去接管下兵部吧。”
司马禄被革职入狱,兵部一下缺了主要负责的,兵部侍郎的位置又不是个小职
,加上算是和军队有关联的,老皇帝如今年纪越大,就越不敢将兵权旁落给外人。
尤其是出了江陵王和司马禄的事后,他愈发意识到,兵权不可落给异姓王和权臣手中。
但惠王已经掌管吏部三司,成王又掌管礼部等,如果再给兵部,不管是给谁,另一个都不会满意,且老皇帝自己也担心皇子们势大……
思前想后,像是楚漓这种病弱的皇子,就算给他兵部,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更别说觊觎皇位了。
这般,他更加笃定了要将兵部先交给楚漓掌管了。
楚漓面上做出惊讶和不敢担任的神色,忙忐忑道,“可儿臣……恐不能胜任。”
见他这般谦逊和懦弱,老皇帝心里有些失望的同时,却又放下心来。
懦弱才好啊。
比起太有野心的儿子,他更喜欢能掌控的。
“无妨,你就做个主事的,其他的有人负责。”
老皇帝说着,摆摆手,“行了,你身子刚痊愈,还是先回去好好休养着。”
楚漓坐在轮椅上,弯下身子,“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然后书语进来,扶着楚漓出去。
等他走后,老皇帝对着大监问了声,“你说这个端王,可堪用么?”
大监忙垂下头,毕恭毕敬地回了句,“回皇上,能不能用,还是皇上您说了算。普天之下,只要皇上想,没谁不可用,端王性子温和沉静,倒匹配这个端字。不如皇上试试?”
这番话可以说是极大地叫老皇帝满足了虚荣和自尊。
他笑眯眯地摸着胡子,“是啊,只要朕想,那就可用。”
大监闻言,只是垂着头,面上不敢露出任何神色,只是眼神朝着楚漓离开的方向,淡淡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