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瞬，褚思梵觉得事态发展正在偏离他的预设轨道，不过布瑞恩倒是学聪明了，若是以往，必然要随主质问一番。
毕竟截至目前褚家在帝都的人脉还不算太差，从现场仍有不少人巴结褚家这幅场面来看，就不难看出褚思梵为营销帝都的名声到底投放了多少精力。
质问起来，肯定会有人向褚家透露小道消息。
奈何布瑞恩前段时间被亚瑟虐到身心俱疲，学乖了之后也多少也能看出如今的褚家已然危机四伏，即便远在帝都意图做掉褚家的帝都世家其实仍不在少数，不过是碍于不能够公开动手罢了。
背后是如何议论与算计褚家的，谁会知道？
「主子，第一件藏品快开始拍卖了，我去打听一下还秋图大概在第几位。」布瑞恩低声对褚思梵说道，褚思梵默许。
当年褚家通过见不得光的手段得到了还秋图后，没有料准还秋图的名望居然那么高，褚思梵正是看在了还秋图本身的收藏价值才决定收入囊中，为了防止这么一块肥肉被旁人得手，褚思梵甚至不惜废了同期几位买家。
不论是卖家还是买家，一旦为了实现目标选择动用恶性竞争的手段，那么秘密被曝光后，一定会遭到行业内无数人的谴责，褚思梵并不畏惧流言，也从未想过自己刀口舔血多年，会一朝败给悠悠之口。
只是褚家还要进军帝都，帝都这片市场排外现象极其严重。
为何文森特身为北部少主明明有足够雄厚资本啃下帝都市场的一块肉，却仍然要通过温家来走迂回路线达到目的，原因就在于帝都圈子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就连文森特都要再三考虑的决定，褚思梵哪里来的胆子敢直来直去地攻略帝都市场？
拿到还秋图也是为了更加轻松地打入帝都世家内部。
可惜啊，褚思梵的聪明用错了地方，但凡他换一件藏品也不会如此进退两难，关键在于还秋图是几位当代大儒亲手为听迟先生画作，意义重大且不可重演。
这样一件自带清傲之感的藏品，喜好收藏之辈怎么能够忍受被人用低劣手段抢夺？
所以，褚思梵心中不安，是情理之中，如今正是褚家急需累积名望的时候，总不能目的还未达到，却先将褚家所剩无几的名声赔进去吧。.
三楼，绝佳的视角大大方便了程迦蓝观察下方会场内明显坐立不安的褚思梵，北冥瞮很满意。
接收到他的一记眼神，陆时晏面无表情地推着眼睛，真是想揍死他，得了便宜只会卖乖，甚至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当真是倒霉才与他做兄弟。
一旁的封御庭心中呵呵哒，拜托，为北冥瞮办事的人哪一个真正顺心过？
他这个苦主都还没说什么。
「看来弟妹很了解褚家。」陆时晏开口打破略微沉闷的气氛。
这里的隔音设施为特级，安全系数极高，程迦蓝完全不担心会出现信息泄露的情况，北冥瞮正为她斟茶，这里的茶都是帝都最具盛名的京唐茶馆限量供应的，每年供应数量不超过10斤。
程迦蓝喜好品茶，北冥瞮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次能让她品到名茶的机会，陆时晏暗含鄙视的目光寸寸掠过对面男人标准典雅的沏茶手势。
如果时间倒退20年，那时候的陆时晏哪怕被陆老爷子打死，都绝对想不到北冥瞮居然还有做妻奴的潜质。
受教了。
「陆爷......」话还未说完，程迦蓝便对上陆时晏一双存着震慑与玩味的双眸。
「阿瞮。」程迦蓝并未理会陆时晏，她真是没想到名噪一时的帝都陆爷，竟如此恶趣味，这是摆明了是非要她叫陆大哥不可，看来是占定她男人的便宜了。
「陆教授忙着授课，记性不太好，我们让让未尝不可。」
「咳咳咳。」看戏看得正欢的封御庭差点儿将肺都咳出来，这特么是说人话呢，真不怕陆时晏做甩手掌柜啊。
「陆老也在。」北冥瞮淡定补刀，是了，谁不知道陆老最疼爱北冥家的长孙，也就是当今无人敢惹的瞮爷啊，比起瞮爷，亲孙子也要避其锋芒好吧。
封御庭默默对着北冥瞮竖起大拇指，随后又得来了陆时晏的一记眼刀，立即怂之。
「陆教授。」程迦蓝笑眯眯地唤了陆时晏一声，北冥瞮的唇角在暗处弯起，陆时晏看着面前的这对璧人忽然觉得胃痛不已，他不是很想继续逗留了。
「弟妹客气。」陆时晏也不是个好应付的主儿，没能得逞，反而有种越挫越勇的架势，北冥瞮周身充斥着欠打的气息，程迦蓝扬眉，当年这厮苦追自己的时候也是这般欠揍，她若是陆时晏，早就动手了。
北冥瞮：「......」
「我竟不知陆教授也如此关注褚家？」程迦蓝改口那叫一个利落，陆时晏心中微叹，果真是什么人找什么人啊。
这程家大小姐虽说为程氏女，在身份方面终究差了许多，但是这份心计以及应变能力，配北冥瞮绝对绰绰有余，依他看......保不齐现在北冥瞮都还没有彻底拿下程迦蓝，不得不说，陆爷真相了。
「受人多年所托，不得已为之。」陆时晏被戳到痛处，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程迦蓝摸摸鼻尖明智地越过这个敏感话题，她哪里不清楚陆时晏口中那所托之人是谁。
若非看在北冥瞮的面子，褚家如何能入了陆爷的眼？
褚思梵配么？
「陆教授好气度，迦蓝在此谢过。」程迦蓝主动为陆时晏斟了杯茶，算是揭过陆时晏与她男人之间的恩怨了，陆时晏无语，真行，杯酒释恩怨，不费一兵一卒，果然是生意场上的一把好手。
「今日之后就无需陆教授费心了。」程迦蓝意味深长地说着。
「当真？」陆时晏当然听得懂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意思就是，今日公盘结束后，褚家正式跌入深渊，这并不是一个能以一时就可以达到的局面。
对付褚家，要么徐徐图之，等待最佳时机到来一网打尽，要么直接与褚家鱼死网破，后者显然会令自身元气大伤，得不偿失。
更何况褚家最为擅长的乃是逞凶斗狠，拼个你死我活并非不可。
但却不可能顺藤摸瓜揪出那些隐藏多年的褚家内部秘密，程迦蓝与「已逝」的程迦蓝都选择了前者，而今日的帝都公盘，就是撕裂褚家的第一枪！
但能将这种充斥着血色意味的事情，说得这般温和，陆时晏觉得他之前犯下最大的错误，便是将程迦蓝视作稍有手段的骄纵女子了。
霸王花的皮囊足够迷人视线，难怪他也掉入了假象之中，陆时晏认输，是他技不如人，眼力不佳。
「行，如果有人中途反水，陆家的保镖再不济也能动手除掉，有需要尽管提。」陆时晏这话意在亚瑟，亚瑟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神色如常，定力强悍。
「不会出现这种可能。」程迦蓝说得笃定，言辞之间认定了亚瑟不会叛变，亚瑟忽地扣紧齿关，放于身侧的拳头微微颤抖，显然是过于用力所至。
见状，封御庭目光有些复杂，亚瑟做了褚家心腹十二年，再怎么说与褚思梵的主仆情谊都是真实存在过。
亚瑟易主，程迦蓝作为他的新主子，若说完全不介意，那是虚伪。
没人喜欢用旁人用过的东西，可是程迦蓝对亚瑟的多疑却尽数被理智镇压了，因为谁都明白凭亚瑟的资历与头脑，不会做出吃里扒外的举动。
即便他跟了程迦蓝的时间极短，又要将刀口对准旧主褚思梵，那又如何？
亚瑟的最终选择是程迦蓝，不是旧主褚思梵，这就够了，程迦蓝给了现阶段被褚家伤到千疮百孔的亚瑟信任，这份魄力连许多男人都没有，比如生性多疑多思的褚思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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