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边良久,程迦蓝思绪逐渐放空。
反复伸向不远处的手机,可动作中途却又停了下来,一次又一次,程迦蓝做得不亦乐乎。
当手指再度碰到手机边缘时,程迦蓝终于被自己气笑。
索性,将手机直接丢进床头柜,也不再去管它,翻身准备入睡,那背影气冲冲的,活脱脱在同谁置气。
约摸着凌晨两三点左右,程迦蓝才堪堪入睡。
早餐时间,佣人照旧上楼唤程迦蓝下楼用餐,程望熙正在餐厅等她,手拿报纸一丝不苟。
“多久了?”程望熙问道。
“十五分钟了。”刘叔回答,心中疑虑加深,大小姐从不是懒床的人啊。
闻声,程望熙眉心轻微抽动了一下。
“老爷,要不您先用?想必大小姐不会在意这些。”
挥挥手,程望熙轻轻摇头,佣人无功而返,不敢看他,见状,程望熙倒是好笑。
本以为最多八点程迦蓝便会醒来,只是......
所有人都没能料到程迦蓝这一觉,竟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十点起床意外符合富家小姐的做派。
书房内,程望熙自顾自斟着茶,两指指腹不停相互捻揉着。
“老爷,可是有心事?”刘叔开口问着。
好半晌无言,程望熙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自从迦蓝回归后,他就能感受出来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派的人都跟紧了吗?”程望熙回眸发问。
“嗯......都警醒着呢。”
“看好她,尽快查出来她最近都见了什么人。”
“尤其是......那个董队和秦队。”程望熙立刻接过话,上一次,程迦蓝与北冥瞮一同出现,着实给程望熙留下不小印象。
看对方的模样左不过30,可那双眼睛却根本找不出符合他年纪的情绪。
阴狠,毒辣甚至是血腥,程望熙私心有点在意这个男人。
总觉得......
对方看他的眼神有种道不清的意味,可他回忆多次,也并未想起曾经自己是否见过对方。
“嗡嗡。”手机震动着,程迦蓝猛地被惊动。
喘息声微重,胸口上下起伏,程迦蓝两鬓碎发早已经被打湿,贴在侧脸好不狼狈。
只是她没有醒来,似是陷入了梦魇。
“跑啊秦泽励,跑。”程迦蓝口中轻轻呢喃着,声音虚弱缥缈。
“躲开。”
雾霾蓝色的枕巾已然湿透,大片的深刻暗影仍在扩散,程迦蓝不停变动着姿势,整个人极度不安。
“秦......泽励,活下去。”忽然,程迦蓝语气开始焦急起来。
场景那般真实,毫无缥缈虚幻之感,程迦蓝只当自己处于清醒状态,看着唇角悉堆着讥笑的男人,心如刀绞。
眼前的画面极度血腥,程迦蓝不要命般狂奔着,她摒弃一切朝向男人奔去,对方身后便是万丈悬崖。
若掉下去,尸骨无存。
“回来!”程迦蓝看着不停后退的男人,放声高喊。
接连几声后,嗓音终于嘶哑,喉间的肿胀与胀痛感愈发强烈,可程迦蓝根本顾不得自己。
只要能让秦泽励回来,废掉喉咙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无人理解她的痛楚与急切,狂奔途中程迦蓝重重跌倒,膝盖直接跪在了碎石上,顿时血肉模糊。
殷红色的鲜血混着沙土,格外泥泞。
可程迦蓝似是感受不到疼痛,迅速爬起,快了!她距离男人越来越近,她会救下他的!
一定会的!
心跳声已经递至唇边,程迦蓝死死咬住唇瓣,那股子腥甜味道溢出才强压下她的躁动与不安。
秦泽励,最起码......
你要活下去。
很快,程迦蓝奔到悬崖边,她没有任何犹豫朝向男人伸出手。
“快回来!”程迦蓝大喊。
可,当两只手触碰的瞬间,程迦蓝却并未感受到来自对方灼热的体温。
她眼睁睁看着男人中枪,身形后仰,随即消失。
“秦泽励!”
“你在哪儿?”程迦蓝疯了似的高喊,但应了她的唯有不时传来的回声。
以及......眼前漫无止境的深渊。
“大小姐?醒醒!”佣人满目担忧,看着不时辗转反侧的程迦蓝心中忐忑。
“呼!”程迦蓝忽地起身,抓住佣人的手腕便不再放手。
冷不丁对上一双胆怯的双目,程迦蓝神思逐渐回笼,素来写满淡薄傲然的眸子,此刻竟尽是恐慌与惊惧。
佣人从未见过这样没有安全感的程迦蓝。
从来没有。
“大小姐,别怕,这是您自己的家。”佣人适时开口,试图安慰她。
“秦......”
开口那刹,程迦蓝立刻止住接下来的话语,环视一圈,程迦蓝挺拔的脊背终于弯了下来。
还好......是梦。
面色惨白难掩颓废,程迦蓝双手捂住头部,深陷的眼窝瞧着极度萎靡。
指关节的一抹红痕入目,程迦蓝轻轻嗤笑,她看到梦中的自己跌倒,甚至是自虐才压下心中不安。
哪曾想,梦中场景竟也成了真。
“有什么事?”程迦蓝语调平淡,宛若凉烟秋水,听罢,佣人立刻退后。
显然,这样的程迦蓝才是正常。
“老爷一直在等您,已经很久了。”
“知道了下去吧,我稍后就到。”话毕,程迦蓝翻身下床作势穿衣。
“砰!”关门声突兀,程迦蓝手指搭在门边,前脚迈出那刻,却又后悔,几乎是凭着本能拨通了电话,她不想忍了。
“嘟嘟嘟。”
两通电话,都未接通。
手机被程迦蓝死死握紧,门外佣人的脚步声逐渐大了起来。
此刻,已接近午餐时间,程望熙候了一个上午,倒是有些饿了,便招呼着提前开餐。
“醒了?”
“抱歉舅舅,以后我若是起晚了,您就先吃。”说着,程迦蓝落座。
一顿午餐,程迦蓝味同嚼蜡,即便是山珍海味入了口,她也品不出其中美妙。
难熬的不只是程迦蓝,远在亚马逊的北冥瞮正在观察着形势。
暗夜,空中好似罩着块黑色幕布,满手的血腥已经无法擦拭,鲜血如注,像是个泉眼,一汩汩的外流。
而北冥瞮的对面,则是数具尸体。
血不是他的。
翻遍所有人的口袋,北冥瞮心底轻诮加深,这些人竟然都是死侍,他启程亚马逊的事情绝无可能泄露。
他敢保证,无论是云溪城还是帝都,都不会知道。
手电筒的微光映射在数具尸体上,有些面目全非,有些则被断了四肢。
北冥瞮暂且拿捏不准这些人究竟哪拨实力。
消息不可能泄露,再者来到亚马逊后北冥瞮行事低调,也并未惹上当地势力。
所以,这些死侍究竟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