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聿白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茶杯中升腾起的袅袅雾气,察觉到门口压过一道人影,抬眸一看。
是棠璟。
用脚趾头想一想,就能知道,棠璟此番前来,所为何。
苏聿白轻笑,示意身侧的仆从为棠璟再盛杯热茶。
棠璟先是抱拳向苏聿白行了行礼:“阁主大人。”
苏聿白摆了摆手:“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苏聿白又指示棠璟坐下。
待棠璟坐定后,两人开始煞有其事我来你往的打太极拳。
“左护法,今日怎的有所闲情,前来,是所为何事?”
苏聿白的语气轻缓,他面不改色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棠璟则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阁主,想必你应该也有所耳闻,我阁右护法对断魂阁右护使所做之事了吧?”
苏聿白没怎么反应,他泰然自若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而后,苏聿白笑了笑:“是听说了些不错。”
棠璟看苏聿白的眼里不起任何波澜,暗自在内心自嘲了几句。
苏聿白还是那个苏聿白。
倘若他苏聿白有一天,真的叫人察觉出他真正的内心所想,这琉璃阁怕是会变天。
在苏聿白面前,论段位和格局,棠璟还是甘拜下风。
话没多说几句,局面胜负就已是板上钉钉。
陆妗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偶尔还要倒踩他两脚。
如今让陆妗吃苦头的机会就在眼前,棠璟不甘心就此放过陆妗。
稳住心绪后,棠璟对苏聿白说道:“阁主,对于这件事,你难道就没有什么看法吗?”
棠璟一语双关,暗戳戳地指明苏聿白要公私分明。
苏聿白的回答扑朔迷离,又给陆妗留了很大的余地:“右护法有她自己的想法,随她的意去罢,后续有什么事,我会处理。”
棠璟听后,都快跳脚了。
果不其然,一遇到与陆妗有关的大事,他来找苏聿白,都会踢到铁板。
苏聿白对陆妗的维护,完全是雷打不动和执意不顾。
陆妗她都犯了这么一个大错,他苏聿白竟然还能温和儒雅的回应?
真是青天白日活见鬼。
棠璟很想劝动苏聿白,奈何苏聿白一脸的轻描淡写,他便知道,不论他说什么,都难以改变苏聿白的主意了。
棠璟内心有些许纳闷,这阁主心里打的都是些什么算盘。
都是在腥风血雨中过来的人,棠璟可不相信,苏聿白会对谁有什么真感情。
如若真的有情,他苏聿白,断然不可能会登上琉璃阁阁主的宝座。
或许,早就因为一些脆弱的七情六欲,死在某个年头的兵荒马乱里。
棠璟把所有的闷闷不乐都憋回肚子里,拿起先前苏聿白命人替他盛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茶杯一晃而过,却掩住了棠璟眸里的盘算和厌恶。
棠璟放下茶杯,对苏聿白提议道:“阁主,几个时日不见,正好没事,你我不如就此切戳切戳棋艺?”
棠璟哪里是在向苏聿白提出邀约,他是在变相的转移话题。
既然在对待陆妗的话题上,苏聿白的反应是铜墙铁壁、无懈可击,那么,棠璟只能找其他的话题作为突破口了。
苏聿白应允道:“好。”
很快,苏聿白身侧的侍从,得到了苏聿白的指示后,将茶壶规规矩矩地放到茶盘上,为其和棠璟布好了一盘棋。
两人所下的棋是五子棋。
围棋没劲,五子棋五子连珠,更能横生趣味。
苏聿白方代表白棋,棠璟方代表黑棋。
不知最后是黑吃白,还是白吃黑。
两人你一棋我一棋地下着,棋势逐渐白热化,两人棋艺不相上下。
棋局一下子难分高低。
棠璟偶尔看苏聿白一眼。
苏聿白面色波澜不惊,无比淡定,所落的每一子,好似仅是无心之举。
棠璟则没那么镇静自若,苏聿白看上去云淡风轻,下的每一子,却都是险象丛生,让棠璟的额上不禁冒出细汗。
棠璟小心翼翼,步步皆为绞尽脑汁,费好大劲,才堪堪抵住苏聿白棋子的攻势。
眼下,苏聿白的视线落在棋盘上。
苏聿白手里捻着一枚棋子,眸光幽幽。
棠璟跟着全神贯注地看着棋盘,发现自己棋子设局的几个漏洞。
好胜心强的人会一直想要争强好胜,连下盘棋也不例外。
棠璟在内心希望苏聿白别找出棋局上的突破时,没闲着,谈笑风生的出声以转移苏聿白的注意。
“几日不见,阁主棋艺风采果然依旧……”
苏聿白淡淡的应了棠璟一声“嗯”。
他没怎么理棠璟,找准关键突破点,落了一子上去。
一锤定音,苏聿白毫无悬念地获得了胜利。
映衬得棠璟刚才出身的寥寥几语,倒像是庆祝之语。
棠璟的面色僵了一瞬,却是言不由衷地祝贺苏聿白道:“阁主棋艺了得,棠某甘拜下风!”
苏聿白则谦逊得很:“一般一般,右护法无需谦虚。”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棠璟没在苏聿白这里占有半分好处,没了耐性,很快告辞离开。
棠璟离开苏聿白的寝宫,回到自己的住所后,一阵的大发雷霆。
棠璟踹倒了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的侍从,怒道:“一个个的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养你们做甚!”
回回如此,每回都碰壁。
好不容易抓到陆妗的小尾巴,苏聿白三言两语,就这么掩盖过去。
棠璟是想不到,阁主对那陆妗,怎么那么宽宏大量和执着呢?
棠璟和陆妗明争暗斗多年,明里暗里都和陆妗不对头,更别谈棠璟会看陆妗不顺眼。
在棠璟眼里,陆妗更贴近于:一个阴狠、恶毒至极的疯女人。
而棠璟的眼前,正跪着一排侍从。
棠璟在苏聿白那受了气,回了自己的居所,自然是要把气撒在低他一等的人身上。
那几个侍从,是专门到陆妗寝宫去偷听墙角的,倒不是说他们能耳闻到陆妗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
而是棠璟见不得陆妗快活。
那死女人瞒着他,背地里锻造了一支死侍队伍,意图不轨,是当他不存在,还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同为暗阁护法,权利和地位所差无几。
现如今陆妗锻造了一支死侍队伍,且不说其野心会不会引得阁主芥蒂,光是所占有的资本,都能够凌驾于他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