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鼻子,霍大年和薛若尘三个人来到流云宗外院,两脉联盟法阵摆在这里。
一队一队的人马正在往黑木崖方向开,要和双峰会真刀实枪再干一场。俘虏有关在这里的,有在其他据点的,也有被单独拉走送到不知什么地方的,既无花名册,也无任何记录,纯粹乱糟糟的一团。
薛若尘谎称自己是联指派来的,要找一个叫段填海的。守卫认识他们,说你们自己进去找吧,这时听见远处传来“轰轰”的声音,守卫很兴奋地告诉大鼻子:“对面用上仙灵炮了,比你的五毒水瓶子那可厉害多了。听说咱们的新法器也已经要配发了,你不去凑凑热闹。”
大鼻子经过最近的事情,本来已经不想参战了,这时又兴奋起来。他们都是战武一脉的好战分子,见到危险非但不怕,反而会让他们发狂。
像大鼻子这样的,他对其他法宝和飞剑都不感兴趣,但是只要听见爆炸声,闻到浇在地面上的硫磺气味,他就忍不住要跑出去凑热闹。
薛若尘赶紧拽住他,让他别忘了正经事,大鼻子才无奈作罢。
他们在俘虏营里细细地搜,那是一栋两层的院子,原来是流云宗外院弟子修习的地方,现在楼下屯粮,楼上关人。
搜了半天没找到段填海,倒是有几个灵枢峰的俘虏,抬起头和霍大年打了招呼,守卫紧张了起来,那几个熟人一点没含糊,马上委屈地质问守卫,都是灵枢峰的,为什么不抓霍大年要抓他们。
守卫看看大鼻子,又看看薛若尘。
薛若尘不耐烦地说:“他早就跟灵枢峰划清界限了,昨天我刚从双峰会修士的飞剑下面把他救出来的。现在他是自己人。”
那几个俘虏恍然大悟,一起骂:“霍大年,你这个可耻的叛徒。”
后来他们出了学院边门,穿过一片空地,来到了海宝塔下面的一排禅院。这里是林屠夫和薛大鼻子曾经并肩战斗过的地方,大鼻子抬头望了塔尖一眼,感叹一声:“要是这次能把屠夫救出来,我就不欠他人情了吧?”
这排禅院里关了更多的修士,也更无足轻重,几十个人关一间,据说都是当炮灰使的。如果双峰会要在对面放杀伤力最大的仙灵炮,就得先把自己人给轰了。
这次霍大年学乖了,找了顶草帽把自己脸扣住。薛若尘到门口喊了一声:“谁是养尸峰的段填海?”
还真找对了地方,有人把一个修士扶了过来,薛若尘一看就乐了。
这位相貌平庸、长了一对兔子牙、稍微还带点驼背的男修士,看上去就是一副标准的倒霉相,完全不能和铁心兰的彪悍形象相提并论。不过,姻缘往往就是这样的,取长补短才是它的本质。
薛若尘顿时觉得快乐了不少,仿佛已经报复了铁心兰。她叫守卫开了锁,把段填海提了出来,说:“跟我走一趟。”
段填海一听叫自己走一趟,以为大限已到,立刻蹲在了地上,眼泪立马下来了。
大鼻子和霍大年合力将他架了起来。段填海这时认出了霍大年,眼里露出了一丝惊喜,才喊了半个字,薛若尘朝他的下巴上顶了一弓柄,立刻满嘴鲜血,一声惨叫再说不出话来。
薛若尘心想我就是要为屠夫报仇,姓铁的敢拿黑蟒索抽我们家小黑猪,我就要用弓柄揍你们家小白兔。
等到他们架着段填海顺利回到薛大鼻子家里,事情就变得简单了,现在双方手里都捏着牌,看上去薛若尘的牌更大些,她拥有着的是铁心兰的未婚夫。而铁心兰手里的林屠夫,其实和薛家没什么关系。
麻烦一点的是段填海本人。突然出现几个要带他出去走一趟的修士,以及那猝不及防的一弓柄,把他搞得疯疯癫癫的,松绑以后他满屋子乱窜,很不好收拾,众人一哄而上把他又捆了,霍大年从身上摸出了一团黑蛛丝,这还是上次从他嘴里掏出来的,很抱歉地回填给了段填海的嘴。
约定的交换地点是在流云宗北门,那一带荒无人烟,地势空旷,不用担心暗中有人设埋伏放黑剑,很适合用来交换俘虏。时间定的是第二天下午。
薛若尘背起摩罗弓,亲自送信使出门,到了虎坊桥上叮嘱他:“过时不候,要是明天下午你们不来人,我就在北门把段填海就地射穿了。”又补充说:“到时候我是要验伤的,林屠夫少一根指头,段填海就少两根指头,听明白了吗?”
信使答应了,顺着大桥一溜烟地跑了。
屠夫活到四十多岁的时候,回忆起被关在灵米仓的那一晚上。
薛若尘的名字被他用鼻血写在墙上,年轻的自己用一整夜看着这三个字,屋子里有一层淡淡的银色月光,很多飞蛾从窗口的铁栅栏缝隙中钻进来,有一只还挺大的,停在名字下面,平摊的翅膀上有两个眼睛似的花纹。
屠夫只是个卖灵肉的,搞不清事情的意义,也不愿费脑子往深处想,实际上也没有人能说清这算怎么一回事。就连回忆起薛若尘,他都常常想不起她的长相,只记得一个血淋淋的名字,既美丽又笨拙地涂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