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他是怎生避过巷口部属们的耳目潜进来的?
而且悄无声息地逼近身来。
竟连上过战场,面对杀意极为敏感机警的自己也没曾察觉!
最可怕的是,掌控监察天下,洞见四方之能的卧虎令。
本该对任何近身者的气息都洞察在内,即时让自己知晓。
为何,这次竟无半分动静?
高贺早已打通奇经八脉中的四脉。
一身气血体魄壮盛无匹,足以凌驾于同境的任何一名练气士。
哪怕面对同阶武夫铁拳乱殴。
他也有信心短暂硬抗拳击,而不至于身受太严重的伤势。
但以天灵盖硬接铁枪砸击,则是完全不同层次的事儿。
来者显然不是惯用长枪之人,大机率不是兵家修士。
否则就没有把百兵之王,当成粗蠢长棍来用的道理。
而纵然加持以居高临下之势。
对方展现出的劲力,相较高贺全力施为时尚差一截。
然而这并不碍着要是硬吃这击。
高贺的头颅会像西瓜般整个炸裂开来的事实。
长巷狭窄,高贺于刻不容缓间作出最佳决定。
高举起被教书育人尺狠狠抽了一记,至今仍然不太灵便的右臂挡架铁枪!
臀膀与枪身撼撞,高贺预期中的金石碰撞之声却未曾响起。
只见铁枪表面回荡道道涟漪。
传导至黑衣武者掌上时,便消弭不见。
就似是眼前的武者将声音吸噬了一般!
高贺虎吼一声,意图引起巷外亲随注意同时,也为增强左拳飞砸而出的声势力道。
他是家奴出身,所得传承远不如陆观和司隶校尉般全面。
一日未到玄阶巅峰,就未被传授兵家练气法诀。
因此如今犹是纯粹武夫。
至于一般兵家修士到地阶后才开始钻研的筑武庙、积武勋之事。
高贺连听也未曾听说过。
然而手段单一,也有一大好处。
正好让原本天资不高的他,将仅有的攻击手段锻炼得出神入化。
拳如虎啸,气断山河!
可惜黑衣武者全没与他硬碰的打算。
一甩手摔出枪杆,撞得高贺身形腾腾后退两步。
随即重心低移,抽出腰间环首刀直削高贺腰间!
高贺尚未绑好裤头带,进退步法原本就不太灵活。
左拳登时被逼中途转为横扫,护着下身要害。
这正给了陆观机会,手腕倏地转向。
刀尖急挑形同剑招,将高贺腰间卧虎令牌斩落!
令牌材质特异,中了一刀并未受损。
被陆观乘势收入缚于前臂的浮世葫芦里头。
一气呵成,行如流水。
到这一步,已不必担心司隶校尉借着卧虎令监看此地情形,发现下手之人的身份。
令牌落入葫芦,形如置身于一方小洞天内。
更没可能再为高贺提供类似影虎般的助力。
单是一个比自己多开了两脉的武夫高贺,已不足为患。
陆观挥掌急拍高贺面门,看似是寻常近身搏斗手段。
殊不知掌藏金雀,借着急速扑出掌心的金丝雀飞啄眼目,将高贺逼得背靠高墙!
退无可退的高贺应变倒也奇快。
壮阔背肌猛然气劲迸发,将身后老旧墙壁整道撞塌。
乘势倒往身后飞舞尘灰里头,展开身法火速撤离。
陆观打通经脉较少,爆发力及不上高贺。
因此刹那便打消了与他拼速度的念头。
握起落地铁枪,流星般飞掷而出。
使得高贺不得不摔臂挡架!
被铁枪掷劲震得踉跄后跌,高速再难为继的校尉府从事挥掌拍散飞尘,双足立定于原地。
只见他一条右臂屡屡受创,已然血肉模糊,以颇不自然的角度垂在胸前。
哪怕真是铁石之躯,这条手臂也得废了。
负伤的猛兽狠狠瞪视着陆观。
却没能认出目光隐在石猴面下的他。
听得巷外部属赶来步声,高贺嘿的狞笑一声。
隔空将地上断折的半截枪杆抓在掌中。
他清楚来者的实力不如自己。
只要守至部属们赶来挡刀,自己便能觅得空隙轻易逃脱!
陆观见他神情,早已摸透他的想法,不禁轻叹一声。
生死瞬间,面对实力明显不及自己的对手。
仍然未能生起拼尽全力一战的念头,而只是想着逃离吗?
难怪学武半生,仍不过作人家奴。
陆观提起一口真气。
将戴上石猴面后得到增幅的力道和速度,尽数压在劈出的下一刀中。
高贺没能反应得来对手实力的瞬间提升,抬枪稍慢。
冷光一闪,断枪落地。
陆观手中环首刀磨得光亮明厉的锋刃,斜斜剖开了高贺的喉咙。
兵家相争,恰如剑修互斗,生死只争朝夕。
高贺喉头飞溅至石猴面上。
啪的一声,骤然烫得面具裂出一道细微裂痕。
将近力竭的陆观蓦然瞳孔急张,反手将面具脱下。
随即拾起两截断枪,身形飞闪。
赶在校尉府众人来到前离开现场。
多杀数人,本非难事。
但难保高贺的亲随中有谁立过大功,获校尉府赏赐过卧虎令牌。
而用作遮掩声息的石猴面,却已出现了变故。
石面迸出裂缝的一瞬间,陆观眼前唯有一片大雾席卷而来。
要是迟了半分解下面具,恐怕早已被雾气吞没。
而在那大雾后方,他依稀瞧见的是……
一座供奉着石猴神像的……神殿?
他不晓得的是就在此刻。
在古剑堂挂单的游方僧人,刚握着新得的半截木佛,乐呵呵地回到后院。
就在槐树下撞见了好不容易躲避两月有余的师侄。
旁边还站着模样令人转眼即忘的阴阳家道人,一脸无奈地道:
“佛兄,这次贫道是再也帮不了你啦。”
游方僧人转身便跑。
却随即被叶玄澄一掌按在肩上。
顶着一张哭丧脸没说话半晌,终于打消了逃跑念头。
“师侄你好,师侄再见。”
叶玄澄笑吟吟地说道:
“师叔您实在太客气了,教我找了您两个月,一句你好再见就想打发?”
“还请老实交代罢。恩师生前念念不忘的那些木佛遗像们,被您弄到哪儿去了?”
游方僧人一拍手掌,半截木佛骤然不见影踪:
“好师侄你搜我的身,要是搜出来东西在我身上,师叔以后跟你姓。”
叶玄澄笑得更灿烂了:
“原来师叔您还想当我老子?这志向可真是高得很,高得很呐。”
“师叔,咱们一家人,打开天窗说亮话。”
“那些木像本就是你的东西,你要取走,本门也没法说什么。”
“但你把东xz在明安这儿坏他的修行,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