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嵩山脚下

路思佳感觉到传进后心的力量正在渐渐消退,哼了一声,长剑回鞘道:

“小小惩戒。”

“若敢再对我们出手,你知道后果如何。”

温千庭伸手捂住断指伤处,一张脸已变得惨白。

他没有说出多余的话语,只是目送着路思佳离去。

不远处树荫下,陆观和叶天颜也正盯着推门自大宅中走出的路思佳。

叶天颜忽然笑道:

“你有没有想过,温千庭很可能是奉你座师之命,才假作与别的剑宗支脉眉来眼去。”

“若非如此,以他种种动作之明显,早就活不过三天两日了,哪还轮得到咱们来教训他。”

陆观缓缓摇了摇头:

“无论是否这样,也不影响我的决定。”

“假使座师真的默许了他的行为,那么这就是时候,让她明白到这样做很不恰当了。”

“她既视师姐为亲女,就当视我如亲儿,世上岂有防儿如防贼的道理?”

叶天颜似笑非笑:

“这话你该对袁氏的老骨头们说去,他们可是为着延缓袁婴、袁璐姐妹掌握大权的脚步,主动将曹淑立为傀儡接过校尉之位。”

“虽说随着卧虎渐渐复苏,司隶校尉的位置早晚要交出来。”

“但只要袁婴能在校尉的位置上待上一年半载,其实就能够办成许多事情了。”

“何况白时寒和白虚月既非亲骨肉,与你的关系更加疏离,什么信任不信任的,不过是装出来让彼此脸上好过一些而已。〝

陆观笑道:

“你说得确实不错,本来只因着这番话,我就应当送你一件礼物的。”

“可惜你说得实在过于直白,损害了我师徒之间的纯良情谊,我也就当作两者扯平无数了。”

两人闲话之际,路思佳走到了两人跟前,在大树的树影外围便停下脚步。

她问道:

“接下来怎样?”

陆观说道:

“你不是想让剑坊帮助你解决疑难吗?”

“若没我与你同行,别的真传们是不会正视你的,其中某几位玟会把你当成威胁直接处理掉。”

“也就是说,你唯一的选择,就是跟着我们前往总院,然后随我返回剑坊请座师相助。”

路思佳神色微黯。她实在不想与叶天颜同行近两个月之久,只恐防这心思难测的家伙想到什么,随手便把自己做掉。

至于陆观,她抱持的信任相对较多,但也十分清楚对方于大部份无甚交情之人而言,是没法寄予深重期望的凉薄性情。

嗯,至少比连对枕边人都凉薄无情的陈英俊要好得多……

话虽如此,陆观与年少时陈英俊的相似,始终令路思佳难以全心信任。

已没有别的选择吗?

陆观静静地凝视了她一阵子,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早在成为古剑堂主初期,他便收到过来自陈英俊势力“江陵必胜堂”的祝贺信,并对这位曾经的风流少年产生了好奇。

了解过后,陆观有点失望地作出了结论。

这家伙就是个才能跟不上地位,让他期望落空的庸人……

北海孔文举说过一句举世皆知的话,是为“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这句话虽然被陆观认为可以完美套用到孔融自己身上,但平心而论,贵为一方太守的孔文举还是要远远胜过陈英俊的。

在这个各州之间交流不算频繁的修行世界,像陈英俊般的一方大佬,只要不轻易步出自家的势力范围开罪巨擎,过上娇妻美妾热炕头的日子并不为难。

然而,这是在他没有向来自更高处者启衅的前提下。

陆观很想知道,如果自己利用武院的背景向对方施压,逼陈英俊把路思佳送给自己,陈英俊到底会如何应对。

可惜,陆观并不认为自己背后的助力们会容忍类似行为,而且无视路思佳本人的意愿也非人所为。

“明天就起程前往嵩山吧。”

他向路思佳笑了一笑:

“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缘,让你见识一下现世的天下第一宗门的总部,到底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

武院总院素来被认为是一处神秘之地,然而这并不是指无人知晓它的所在地,只是因其大门处时常受封印影响而隐藏,唯有少数的对外开放之时,才会现出其本来面目而已。

事实上,大部份修行者都知晓武院总院,就在嵩山。

嵩山是自古而来一朝天子封禅五岳的所在,天下宗门之首自也该座落于此,显其傲视群山,卓尔不群之姿。

当中,太室、少室二峰长年被云雾笼罩,被认为是武院总院的可能所在。

只因武院院主认为,武院武生于艺成前理应恪守清静,绝不轻涉山下事务,堕了武院的声名,上十堂的出众子弟们更应如此。

因此每度武会事毕,封印再度起效,武院便会随机移动其位置,时在太室,时在少室,甚至位处于其余诸峰无人能够攀登的绝顶,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陆观和叶天颜,却终究是武院中颇有地位的人物,总院派出来迎接二人的武生们,早在嵩山脚下两里之外便已设宴相候。

五位迎客的武生,在上十堂中又被称为“长生五指”,是弘礼堂主郭元仪身边五位最为得力的干将。

汾阳郭氏世代修炼“长生拳”,被称为长生五指的五人,就如同郭元仪的五指时而各司其职,时而握拳合作,对弘礼堂的事务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对于姐姐重要盟友的部下,叶天颜却显然不甚待见。

用宴之时,她以传音入密之法与陆观说道:

“你有没有汪意到,桌上的菜式都是我等爱吃的?”

陆观认同道:

“弘礼堂的人果然细心入微,准备功夫充足得很。”

叶天颜冷冷说道:

“问题不在这儿。”

“凡是练武之人,行事必有傲气,怎能安于迎客摆宴的工作而不感大才无用?”

“就算出于对堂主的忠诚心,而认真摆好宴席,也绝不会把宴请之人的喜好钻研得过于精细才是。”

“这五人越是精细,越是证明他们根本不甚在意武者的尊严,愿意把大量时间放在非必要的细节上,变相任由武道荒废。”

“这样的人,不该作郭元仪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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